眼前掠過一張張陌生的臉,人們臉上掛著不同的表情,各說著各自的家常。
“大嬸,這魚又鮮又肥,最是補身!就這條吧?”
“太多了,吃不完……換一條小些的吧。”
“娘子,瞧瞧這珠釵?新到的樣式呢!”
“昨夜吃酒結賬,那店家少找我零錢了。”
“卜卦,卜卦,不準不要錢呢!卜卦......”
秦姝又頓了下來,望去,那術士的攤位擺在一棵老杏樹下,風揚起,幾瓣杏花飄然而落,術士拂塵掃去案花瓣,口中低吟。
“花開花落......終有時!”
人世間的種種,不都如此嗎?
流傳了幾年的童謠,不過今日再入耳罷了,何必去糾結,萬事終會各有歸宿。
不過是想念一個人久了,會暗示自己,該去看看他。
這一刻,對於那個夢,那首童謠,又釋然了。
梁,南岸援軍大營中,蕭綸幾番苦勸蕭確入城領詔。
“侯景圍城這些日子,聖上日夜憂危。我為臣子跟著心急如焚,如處湯火,朝廷暫與侯景結盟是為讓他撤軍,以圖後計,朝廷既已下詔,你為皇孫又豈可違命?”
蕭確斷然拒絕:“父親,您以為向豺狼投肉,它便會退去麼?太子答應了侯景那麼多條件,
會理三萬兵至馬卬洲,來救朝廷,侯景一句話太子便勒令他退兵。後又割廣陵、譙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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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曾見侯景有一兵一卒後退?連長圍都未撤,他的狼子野心還不明顯嗎?朝廷豈不是糊塗?
若我入宮,援軍真從京口渡江,侯景就當真會退?”
“我不信!”
朝廷前來傳旨的使者左法生搖頭歎息。
周石珍陰陽怪氣:“敕旨如此,二郎怎可推辭?”
“侯景當初可是乞陛下殺汝,汝何不去死?”
蕭確一言懟得周石珍無話可接。
蕭綸憋著氣,厲聲喝道:“趙譙州,替孤斬了他,提著這不孝子的首級去見陛下!”
蕭確震驚望著父親,心憤援軍遲遲不戰,又怒朝廷一再退讓,更痛父親如此狠心。
左法生忙勸道:“邵陵王,不至於此,不至於此,容我等先回去稟奏陛下?!”
趙伯超得了蕭綸眼神肯定,於是拔刀逼近蕭確,嘴裡念道:“我趙伯超識得君侯,但這把刀可不識!”
“哼,不想隻知臨陣脫逃的將軍,拔刀對自己人,倒是毫不手軟?”
趙伯超聞言止步。
當初寒山他攜妾逃亡之事本就頗受非議。
蕭綸與侯景對峙時,又是他率先撤軍,致使戰局潰敗。
此刻被蕭確這般當麵直斥,頓時麵紅耳赤,羞愧難當。
“夠了!”蕭綸驀然轉身,暗自落淚:“譙州不必手軟,就當我從未有過這般忤逆之子!”
蕭確此時重重跪地,叩首道:“父親,孩兒入宮便是,隻盼著侯景能信守承諾!”
他並非畏死,隻是不甘亡於怯將之手。更痛自己雖力主抗敵,奈何援軍上下終難同心。
蕭綸急忙上前將他扶起,語氣也緩和下來。
“陛下在宮中久未食蔬,你此番入城……順便帶些雞蛋去吧。”
“嗯!”
出帳,身邊親信士卒列隊左右,一個個默然垂首。
蕭確眼中含著淚,強忍著不墜,深吸一口氣後,翻身上馬,隨左法生一行人馳出大營。
“永安侯進台城後,還能活著嗎?”
一人小聲的問道。
另一人歎氣:“是該問,侯景到底會不會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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