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站的輔導室裡,掛著麵“老兵之家”的錦旗。
李淵坐在辦公桌後,看著對麵的老鄭。這位參加過對越自衛反擊戰的老兵,此刻正攥著一張褪色的立功證書,手背上的青筋因為激動而凸起:“他們說我這證書是假的!說我當年就是個炊事員,哪來的三等功!”
李淵給老鄭倒了杯熱茶,指尖觸到老人粗糙的手掌——那雙手布滿老繭,虎口處有個月牙形的傷疤,和他自己的很像。“老班長,您給我說說當時的情況。”
老鄭的話匣子打開了。1984年的貓耳洞,他是炊事員,卻在運送彈藥時徒手排掉了三顆地雷;在戰友被圍困時,背著四十斤的給養,爬過三公裡的雷區……這些故事,他從沒跟家人說過,孩子們總覺得他的軍功章是“混來的”。
“我兒子說,現在和平年代,這些勳章沒用了。”老鄭的聲音低了下去,把證書小心翼翼地折好,“可我總覺得,這不是沒用,是不能忘。”
李淵想起自己的軍功章,此刻正躺在家裡的抽屜裡,和李陽的三好學生獎狀、李悅的繪畫獎狀放在一起。蘇瑤說,要給它們裝個新相框,掛在客廳最顯眼的地方。
“老班長,您等著。”李淵翻開檔案櫃,找出當年的作戰記錄副本,“這裡有您的名字,還有當時連長的嘉獎令。”老鄭看著文件上的字跡,突然老淚縱橫,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下班時,夕陽把輔導室的窗戶染成了金色。李淵鎖門時,看到老鄭的兒子站在門口,手裡提著個保溫桶:“李輔導員,我來接我爸回家。”他的眼神裡帶著愧疚,“以前總覺得他囉嗦,今天才知道……他那些故事都是真的。”
李淵笑了笑。他想起早上出門時,李陽正在給同學打電話,驕傲地說“我爸爸以前是兵王,現在在幫老兵爺爺們講故事”。孩子們正在慢慢理解,那些沉默的勳章背後,藏著怎樣的熱血與擔當。
回家的路上,他買了個生日蛋糕,上麵用奶油畫著一家四口的簡筆畫。推開家門時,李陽正踩著板凳在廚房幫忙,李悅在客廳鋪桌布,蘇瑤係著圍裙,正在給紅燒肉收汁,香味漫了滿屋子。
“爸爸回來啦!”李悅撲過來抱住他的腿,小手裡還攥著根蠟燭,“我們等你吹蠟燭呢!”
李淵把蛋糕放在桌上,看著蘇瑤解下圍裙,看著孩子們興奮地插蠟燭,突然覺得,自己正在經曆一場新的戰役——這場戰役沒有硝煙,卻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溫柔;這場戰役沒有軍功章,卻能收獲比勳章更珍貴的東西。
四、客廳裡的頒獎禮
周日的晚上,客廳裡拉著條紅繩,上麵掛著李陽和李悅做的紙燈籠。
“現在開始頒獎!”李陽拿著玩具話筒,站在沙發上宣布,“首先頒發‘最佳爸爸獎’!”他把一朵紙做的大紅花彆在李淵胸前,花莖是用吸管做的,歪歪扭扭的。
李悅捧著個鞋盒當獎杯,跑過來遞給李淵:“這是媽媽做的,裡麵有我們的秘密。”鞋盒裡鋪著蘇瑤的碎花手帕,裡麵放著四顆鵝卵石,每顆石頭上都用馬克筆寫著字:“平安”“健康”“陪伴”“愛”。
“這是我們家的勳章。”蘇瑤坐在沙發上,手裡織著毛衣,線團在她膝頭滾來滾去,“比外麵的勳章值錢多了。”
李淵拿起那顆寫著“陪伴”的石頭,指尖的溫度透過石頭傳過來,暖得發燙。他想起在服務站看到的那些老兵,他們珍藏的不隻是軍功章,還有家人的照片,孩子的塗鴉,就像他現在擁有的一樣——這些瑣碎的物件,拚湊出一個完整的“家”。
李陽突然指著牆上的日曆:“爸爸,下周學校有親子運動會,你能參加拔河比賽嗎?我們班總拿倒數第一。”
“能。”李淵把他抱起來,舉過頭頂,孩子的笑聲像銀鈴一樣,“爸爸以前在部隊拔河,從沒輸過。”
蘇瑤笑著拍了他一下:“彆吹牛,小心明天閃了腰。”她的指尖劃過他鬢角的白發,動作溫柔得像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我給你織了件毛衣,明天降溫,正好能穿。”
李淵看著她低頭織毛衣的樣子,看著孩子們在地毯上追逐打鬨,突然想起老考官問他的那句話——“如何平衡工作與家庭”。現在他有了答案:根本不需要平衡,因為家從來不是工作的對立麵,而是疲憊時的港灣,是前行時的動力,是所有奮鬥的最終意義。
夜深了,孩子們睡熟了。李淵坐在床邊,看著蘇瑤給李悅蓋好被子,看著李陽皺著眉頭踢被子,像頭小野獸。他輕輕關上門,走到客廳,打開那個裝著勳章的抽屜。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軍功章上,也落在孩子們的獎狀上,落在那顆寫著“愛”的鵝卵石上。他突然覺得,這些年獲得的最高榮譽,不是那些冰冷的金屬,而是此刻身邊均勻的呼吸聲,是廚房裡飄來的淡淡肉香,是牆上日曆上圈出的一個個平凡日子。
這些,才是他歸巢後,最值得珍藏的勳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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