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美麗卻又脆弱
在這強烈的刺激下,他的視網膜上猛地炸開細碎光點,宛如夜空中突然綻放的煙花,璀璨而又短暫。那些光點閃爍、跳躍,交織成一幅奇異而又絢爛的畫麵,在他混沌的意識裡肆意舞動。
在這即將陷入昏迷的邊緣,林泰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回起昏迷前傳輸成功的硬盤數據。那些數據承載著此次任務的關鍵情報,是他們曆經無數艱難險阻、付出巨大犧牲才獲取到的。跳動的進度條,原本隻是冰冷屏幕上的數字變化,此刻卻在他的記憶裡幻化成浪尖上的浮沫。它們隨著海浪的起伏而上下翻騰,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五彩的光芒,美麗卻又脆弱。
“快,看看生命體征有沒有好轉!”主治醫生的聲音緊張而急切,仿佛一根繃緊的弦隨時都會斷裂。他的雙眼緊緊盯著心電監護儀,雙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護士們圍在床邊,動作迅速而熟練地檢查著各種儀器的數據。她們的表情嚴肅,眼神中透露出擔憂和專注。“心率還是偏低,血壓也不穩定!”一名護士焦急地彙報著,聲音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帳篷簾布被人“嘩啦”一聲掀開,鹹濕的海風裹挾著清晨的涼意,瞬間湧入帳篷。那風帶著大海獨有的氣息,吹拂在林泰的臉上,仿佛是大海溫柔的撫摸。
黎明時分,天空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灰色幕布籠罩,細雨悄然飄落。雨滴輕柔地打在帳篷帆布上,那有節奏的聲響,在林泰混沌的意識裡,卻好似遠方傳來的槍聲。每一聲滴答,都仿佛帶著往日戰場上的硝煙與危險,將他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拉扯。
林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鎮痛泵有規律地滴答作響,那聲音在寂靜的帳篷內顯得格外清晰。每一次滴答,都像是時間的指針,緩慢而沉重地提醒著他所承受的傷痛。
他在迷糊中,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像是要緊緊抓住什麼。那動作帶著一種本能的急切,仿佛在生死攸關的時刻拚命求生。他試圖抓住根本不存在的速降繩,腦海中浮現出執行任務時從高空速降的場景。風聲在耳邊呼嘯,下方是未知的危險,而那根速降繩就是他與安全的唯一紐帶。
“抓緊!快抓緊!”他在心底無聲地呐喊著,手指用力地摳著,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可當他的手觸碰到空蕩蕩的空氣時,一陣無力感瞬間湧上心頭。
床邊,染血的繃帶從床沿垂落下來。經過之前的戰鬥和手術,繃帶早已被鮮血浸透,顏色暗沉而凝重。此時,繃帶的末端浸在帳篷內的積水裡,那原本深紅的血跡在水中緩緩暈開,形成一片淡淡的紅,像是一朵在水中緩緩綻放卻又透著哀傷的花。
太陽終於掙脫了夜的束縛,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灑在波光粼粼的港口。然而,這份寧靜並未持續多久。轟鳴聲由遠及近,三架武裝直升機如黑色的巨鷹,低空掠過港口上空。它們排列成整齊的隊形,旋翼急速轉動,帶起強大的氣流,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攪動起來。
港口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打破了原有的平靜。旋翼氣流如同一股無形的狂風,在地麵肆虐。幾張醫療清單被這股力量掀飛,像無助的蝴蝶般在空中胡亂飛舞。其中一張帶著彈孔報告的紙張,更是在氣流的裹挾下,貼著海麵飄遠。紙張上的彈孔仿佛是歲月的傷痕,無聲訴說著之前那場殘酷戰鬥的慘烈。
在醫療帳篷裡,林泰依舊在昏睡中。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眉頭緊緊皺起,仿佛在夢中也被痛苦和恐懼糾纏。陽光透過帳篷的縫隙,灑在他的臉上,卻無法驅散他周身的陰霾。受傷的右腿無意識地抽搐著,一下又一下,仿佛是身體在向外界傳達著它的痛苦。
“軍醫,隊長這是又難受了。”守在一旁的蔣小魚,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林泰,焦急地說道。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眼神中滿是擔憂和心疼。這段時間,他幾乎寸步不離林泰的身邊,時刻關注著隊長的每一個細微變化。
軍醫趕忙上前,仔細觀察林泰的狀態。他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專業的冷靜與果斷。“他這是潛意識裡還受著之前戰鬥的影響,身體反應比較強烈。得再加點鎮靜劑,讓他能好好休息。”軍醫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拿起注射器,往輸液袋裡緩緩注入鎮靜劑。
透明的藥液順著輸液管,一滴一滴地流入林泰的身體。蔣小魚目不轉睛地盯著輸液管,仿佛這樣就能把自己的力量通過這細細的管子傳遞給林泰。“隊長,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我們都在等著你呢。”蔣小魚在心裡默默地祈禱著,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隨著鎮靜劑發揮作用,林泰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右腿的抽搐也逐漸停止。他的呼吸變得平穩而均勻,仿佛終於在這短暫的時間裡擺脫了痛苦的折磨。
林泰已經昏迷四個小時了,時間每分每秒的流逝,都像沉重的石塊壓在眾人的心頭。帳篷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隻有各種醫療儀器發出的單調聲響,在寂靜中反複回蕩。
“護士,快看看林隊長的體溫!”一位年輕的醫護人員突然大聲喊道,聲音裡滿是驚慌。正忙碌著記錄數據的護士長立刻放下手中的筆,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林泰的病床前。她迅速拿起體溫計,眼神緊緊盯著刻度,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39.8度!”她的聲音裡透著焦急,這高燒對於本就重傷昏迷的林泰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得馬上降溫,否則大腦會受損傷!”護士長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取下林泰額頭上已經融化的冰袋。那冰袋原本棱角分明,此時卻變得軟塌塌的,裡麵的冰水在袋子裡晃蕩著。她隨手把融化的冰袋扔進一旁的醫用垃圾桶,又迅速從旁邊的保溫箱裡取出一個新的冰袋。這個冰袋摸上去冰冷刺骨,表麵還凝結著一層薄薄的水珠。護士長小心翼翼地把新冰袋輕輕放在林泰的額頭上,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沉睡中的他。
“準備抗生素,我們得儘快控製感染。”護士長轉身對旁邊的護士下令道。護士立刻行動起來,迅速從藥品櫃裡取出抗生素,仔細核對藥品名稱和劑量。她的雙手雖然有些微微顫抖,但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熟練。
“把抗生素軟管接到鎖骨下的靜脈留置針。”護士長一邊指導,一邊協助護士進行操作。那根靜脈留置針就像一條生命的通道,此前已經承載了無數次的藥物輸送,守護著林泰的生命。護士拿起消毒棉球,在林泰鎖骨下的皮膚處輕輕擦拭,消毒過後,她穩穩地拿起抗生素軟管,對準留置針的接口,緩緩插了進去。隨著一陣輕微的“哢噠”聲,軟管與留置針成功連接,透明的抗生素藥液開始順著軟管,一滴一滴地流入林泰的體內。
“希望這抗生素能快點起效,把體溫降下來。”護士輕聲說道,眼神裡滿是期盼。
林泰深陷夢魘之中,意識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硬生生地拽回了那片冰冷且絕望的海底。海水如濃稠到極致的墨汁,黑得幾乎不見一絲光亮,將他整個身軀包裹。每一寸海水都似蘊含著千鈞之力,那巨大的壓力無孔不入,擠壓著他的胸腔、他的骨骼,仿佛要將他的身體徹底碾碎。他奮力掙紮,想要遊動,可四肢如同被千斤重鎖束縛,每一次劃動都艱難無比。
就在他幾乎要被這無儘的黑暗與壓力吞噬之時,德萊西那張猙獰的臉鬼魅般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德萊西的雙眼閃爍著殘忍與嗜血的光芒,咧開的嘴角露出森然的牙齒,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魔。他手中那把閃著寒光的戰術匕首,在這黑暗的海底格外刺眼,如同死神的鐮刀,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那匕首一次次朝著林泰的眼球狠狠刺來,每一次刀刃逼近,林泰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徹骨的寒意。寒意順著刀尖蔓延開來,像無數冰冷的蛇,爬上他的臉頰,鑽進他的眼窩。死亡的恐懼如洶湧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的心狂跳不止,仿佛要衝破胸膛。可就在匕首即將刺入眼球的千鈞一發之際,它卻總是毫無預兆地化成泡沫,消失得無影無蹤。然而,這並未讓林泰感到絲毫慶幸,因為下一秒,那把匕首又會重新出現,像是被一隻邪惡的手操控著,帶著更淩厲的氣勢,以更快的速度,再次朝著他的眼球刺來。如此循環往複,無儘無休,林泰在這夢魘的漩渦中越陷越深。
帳篷外,備用發電機在持續的高負荷運轉下早已不堪重負。內部的線路瘋狂地發熱,零件在巨大的壓力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終於,它再也支撐不住,突然冒出縷縷黑煙。那黑煙像是一條黑色的惡龍,張牙舞爪地升騰而起,刺鼻的焦糊味迅速鑽進帳篷裡。原本充斥著消毒水味和輕微儀器運轉聲的帳篷,瞬間被這令人作嘔的味道侵占。緊接著,原本明亮的帳篷瞬間暗了下來,所有的燈光在一瞬間熄滅,仿佛整個世界被一塊巨大的黑布遮住,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時間仿佛在這黑暗中凝固,每一秒都過得無比漫長,足足十秒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