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額頭滾燙,每一根神經都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疼痛和暈眩如潮水般將他淹沒。林泰的意識開始模糊,四肢綿軟無力,牙齒不受控製地打戰,發出“咯咯”的聲響。他深知這樣下去,自己很可能撐不到天亮,於是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緩緩地爬向那片白天被太陽曬得溫熱的沙子。
月光如水,灑在沙灘上,泛著清冷的光。林泰手腳並用,艱難地在沙地上挪動,每前進一寸都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終於,他來到那片溫熱的沙地旁,一頭紮進沙子裡,讓沙子將自己緊緊包裹。溫暖的沙子像母親的懷抱,暫時緩解了他身上的寒意,但體內的高燒依舊讓他痛苦不堪。
漸漸地,林泰陷入了夢鄉。在迷幻的夢境裡,熟悉的軍醫出現在眼前。軍醫穿著潔白的大褂,神情鎮定而專注,手中拿著一支針管,裡麵裝著冰藍色的液體。那液體散發著神秘的光澤,仿佛蘊含著無儘的治愈力量。軍醫輕輕地將針頭紮進他的靜脈,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緩緩流淌,每一滴都像是一股清泉,澆滅了他體內熊熊燃燒的火焰。林泰感到一陣說不出的舒暢,緊繃的身體也漸漸放鬆下來。
然而,夢境很快就發生了轉變。月光灑在潮水上,波光粼粼,宛如一條銀色的路,蜿蜒伸向深海。林泰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腳步踉蹌地朝著那條銀色的路走去。他的眼神迷離而空洞,嘴裡喃喃自語著,全然不知自己正走向危險的深淵。海水逐漸沒過他的腳踝、膝蓋,寒意從腳底直透心底,但他卻沒有絲毫察覺,依舊機械地向前走著。
當冰冷的海水嗆進氣管時,林泰猛地驚醒過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劇烈地咳嗽著,身體在海水中拚命掙紮。鹹澀的海水刺激著他的喉嚨和鼻腔,讓他痛苦萬分。他的雙手慌亂地劃動著,試圖抓住些什麼來穩住自己。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海裡走出了很遠,隨時都有被海水吞沒的危險。
“不,我不能死在這裡!”林泰在心中聲嘶力竭地呐喊著。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他奮力揮動雙臂,雙腿用力蹬水,朝著岸邊的方向艱難遊去。每一次劃水都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但他不敢有絲毫懈怠。月光下,他的身影在海麵上起伏,與洶湧的海浪頑強地搏鬥著。
終於,林泰的雙腳觸碰到了堅實的沙地,他拚儘最後一絲力氣,爬上了岸。
他癱倒在沙灘上,渾身濕漉漉的,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望著漆黑的夜空和那灑在海麵上的月光,他心有餘悸,深知自己又一次從死神的手中逃脫。
“終於等到撤離的消息了!”林泰激動地握緊拳頭,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但他很快又冷靜下來,深知在這剩下的十二小時裡,依然危機四伏。他必須做好準備,躲避敵人的追捕,按時趕到撤離坐標點,才能真正脫離險境。
第六天的清晨,陽光輕柔地灑在海麵上,波光粼粼。經過一夜與高燒和夢魘的搏鬥,林泰雖仍感身體虛弱,腳步也有些踉蹌,但求生的意誌卻愈發堅定。他知道,必須儘快補充體力,才能應對未知的危險。
他環顧四周,開始著手製作魚叉。他找來一根細長且堅硬的樹枝,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將一端削尖,又用從破船上拆下的細麻繩緊緊纏繞加固。每一個動作都凝聚著他對生存的渴望,儘管雙手因受傷和疲憊而微微顫抖,但他的眼神卻無比專注。
做好魚叉後,林泰蹚著沒過膝蓋的海水,緩緩走進淺海區。海水的涼意稍稍緩解了他傷口的疼痛,他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眼睛緊緊盯著水下的陰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他有些焦急之時,一條鰻魚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那鰻魚身軀細長,在水中靈活地穿梭,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
林泰屏住呼吸,雙手緊緊握住魚叉,身體微微下蹲,調整好姿勢。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起來。當鰻魚遊到合適的距離時,他猛地將魚叉刺出,動作乾淨利落。魚叉準確地紮中了鰻魚的身體,鰻魚拚命掙紮,激起大片水花。林泰用力將魚叉往上一提,成功捕獲了這條鰻魚。
“終於有吃的了。”林泰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欣慰。他回到岸邊,來不及處理鰻魚,便直接撕下一塊生魚肉放入口中。生魚肉滑膩膩的,帶著海水的鹹腥味,如同一條活蛇般滑進他的胃裡。他皺了皺眉頭,強忍著想要嘔吐的衝動,不斷吞咽。每咽下一口,他都能感覺到體力在一點點恢複。
就在他吃完魚肉,準備休息片刻時,一直被他放在一旁的無線電突然發出一陣嘈雜的聲響。林泰心中一驚,迅速拿起無線電,仔細傾聽。斷斷續續的摩斯電碼從無線電中傳出,雖然信號微弱且時斷時續,但他的心跳卻陡然加快。多年的任務經驗讓他意識到,這很可能是重要的信息。
林泰顧不上身體的疲憊,趕緊找來紙筆,全神貫注地記錄下每一個電碼符號。他的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眼睛緊緊盯著無線電,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關鍵的信號。記錄完畢後,他迫不及待地開始破譯。
隨著一個個符號被解讀,他的臉上逐漸露出驚喜的神情。原來,這是十二小時後的撤離坐標。
他蹲在一塊巨大的礁石旁,手中緊緊握著匕首,一下,又一下,他有節奏地磨著。每一次磨礪,尖銳的摩擦聲便會在寂靜的海邊驟然響起,好似一記記警鐘,在空曠的天地間回蕩。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下來,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龐,勾勒出他那專注而堅毅的輪廓。他的眼神如同深邃的寒潭,平靜卻又暗藏鋒芒,緊緊盯著匕首的刃口,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汗水順著他的額頭不斷滾落,滴落在礁石上,瞬間被吸收得無影無蹤。
就在他全身心沉浸在磨礪匕首的過程中時,一道異常的反光如同閃電般從海平線處一閃而過。這突如其來的閃光,猶如一把銳利的針,瞬間刺進林泰的神經。他猛地停下手中的動作,手中的匕首停在半空,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他的目光如鷹隼般迅速鎖定那片海域,眼神中透露出警惕與敏銳。他的心猛地一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洶湧的潮水般湧上心頭。“難道是敵人?”他在心裡暗自嘀咕,手不自覺地抓緊了匕首,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增添一份力量。
林泰深知,在這危機四伏的海域,任何一絲異常都可能意味著致命的危險。他迅速起身,雙腳用力一蹬,動作敏捷得如同一隻矯健的獵豹。他快步朝著之前撿來的望遠鏡奔去。這望遠鏡雖然破舊不堪,鏡筒上布滿了鏽跡,鏡片也有些模糊不清,但在這關鍵時刻,卻是他觀察遠處情況的唯一希望,是他洞察敵人動向的重要工具。
他小心翼翼地端起望遠鏡,雙手微微顫抖,這並非是因為害怕,而是內心的緊張與激動。他將視線透過那有些斑駁的鏡片,投向海平線。隨著視野逐漸清晰,一艘貨輪緩緩出現在他的眼前。貨輪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航行,看似平靜,卻暗藏玄機。而在貨輪那密密麻麻的集裝箱之間,一道狙擊鏡的閃光格外刺眼,如同黑暗中的惡魔之眼,散發著冰冷的光芒。那冰冷的反光,如同敵人冰冷的目光,直直地射向他所在的方向,仿佛下一秒就會有致命的子彈呼嘯而來。
“糟糕,被盯上了。”林泰咬了咬牙,低聲咒罵道,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不甘。他的大腦如同高速運轉的機器,飛速思考著應對之策。他清楚地意識到,此刻自己已經完全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中,就像一隻無助的獵物被獵人死死鎖定。稍有不慎,自己就會成為狙擊槍下的目標,命喪黃泉。他的身體微微顫抖,那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源自內心深處的憤怒和對生存的強烈渴望。憤怒敵人的步步緊逼,渴望能在這絕境中尋得一線生機。
林泰慢慢退回礁石的陰影裡,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腳尖輕輕點地,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響。他的眼睛時刻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耳朵豎起,捕捉著每一絲細微的聲音。他知道,在這陰影中,能暫時躲避敵人的視線,為自己爭取寶貴的思考時間和調整機會。
退回陰影後,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剛剛磨利的匕首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刀刃鋒利得仿佛能斬斷一切阻礙。
然而,刀柄在海水和汗水的侵蝕下有些濕滑,這讓他心中湧起一絲擔憂。
如果在關鍵時刻因為刀柄濕滑而失手,那後果不堪設想。他毫不猶豫地撕下襯衫上的布條,那布條原本是他衣服的一部分,此刻卻肩負起了重要的使命。他將布條一圈又一圈地仔細纏繞在匕首柄上,每纏繞一圈,他都用力拉緊,確保布條能牢固地固定在刀柄上,增加摩擦力。
正午時分,太陽高懸中天,宛如一個巨大的火球,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熱量。那熾熱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灑而下,如無數根銳利的針,直直地刺向海麵。海水被烤得溫熱,升騰起一層淡淡的霧氣,在陽光的折射下閃爍著迷離的色彩。
林泰藏身於一塊巨大礁石的陰影之中,那礁石仿佛一頭沉睡的巨獸,為他提供了暫時的庇護。他的身體緊緊貼靠著礁石,目光卻如鷹隼般緊緊鎖定著不遠處的那艘貨輪。貨輪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緩緩航行,船體龐大而威嚴,卻也暗藏著無數的危機。林泰的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清楚,撤離的時間正分秒流逝,日益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