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沒有衝向橋梁,反而開始緩緩掉頭,履帶碾過地麵的“嘎吱”聲漸漸遠去。林泰盯著那越來越小的鋼鐵身影,直到它們徹底消失在公路的拐角處,緊繃的肩膀才驟然垮下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胸口像是被搬開了一塊巨石。他的身體放鬆下來,癱倒在混凝土碎塊上,感受著雨水的衝刷,心中暗自慶幸這一次的危機暫時解除。
天一黑,工兵們便立刻行動起來。他們像是一群不知疲倦的螢火蟲,在斷橋周圍忙碌著。“滋滋——”電焊槍與鋼筋接觸的瞬間,刺眼的藍光驟然迸發,在雨夜裡顯得格外顯眼。那藍光如同跳動的精靈,一次次劃破黑暗,將周圍的景象映照得如同白晝。每一次閃爍,都能清晰地看到工兵們專注的臉龐,他們的眼睛被藍光映得發亮,臉上沾著的泥水在光線下泛著點點微光。焊花飛濺,像無數細小的火星,在雨中短暫地停留後便熄滅,留下瞬間的絢爛。工兵們的身影在藍光中穿梭,他們的動作熟練而又迅速,仿佛忘記了白天的疲憊和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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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泰與隊友們分散在橋梁四周警戒,形成一個嚴密的保護圈。他選了一處相對隱蔽的斷壁殘垣作為警戒點,半蹲在地上,身體緊緊貼著冰冷的混凝土。
潮濕的夜風裹著淡淡的硝煙味鑽進鼻孔,那味道中還夾雜著雨水的濕氣和泥土的腥氣。他的耳朵仔細聆聽著周圍的每一絲聲響,眼睛不斷掃視著黑暗中的每一個角落,手中的步槍隨時準備射擊。
淩晨的寒氣裹著雨霧,像無數根細針紮在人臉上。經過一夜的搶修,橋梁終於勉強修複到能通行的程度。
斷裂的橋麵被臨時搭建的鋼板連接起來,雖然踩上去還會發出“咯吱”的呻吟,鋼板邊緣甚至能看到未打磨的毛刺,但至少能讓人和輕型車輛通過了。
工兵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收拾工具,金屬零件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輕響,在這寂靜的淩晨顯得格外清晰。
那個年輕的工兵抱著一卷電纜,手指因為長時間握持工具而有些僵硬,電纜上的水珠順著他的袖口往裡鑽,他卻隻是哆嗦了一下,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了。老工兵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精密儀器裝進防水箱,動作慢得像在進行一場儀式——這些家夥可是他們的命根子,剛才躲在殘骸後時,他寧願自己淋雨,也要把箱子緊緊抱在懷裡。老工兵的雙手輕輕地撫摸著儀器,眼神中滿是愛惜,仿佛在安撫受驚的孩子。
林泰站在橋邊,望著河麵蒸騰的霧氣,潮濕的風掀起他衣角,露出裡麵磨得發亮的武裝帶。他揉了揉凍得發僵的臉頰,心裡盤算著撤退路線。
突然,一陣極其微弱的馬達聲順著水流飄進耳朵,像蚊子飛過的嗡嗡聲,若有若無。
他瞬間屏住呼吸,側耳細聽。是馬達聲!而且不止一個!林泰猛地轉頭看向河麵,霧氣中隱約有黑影在移動,輪廓越來越清晰——是三條橡皮艇!
它們像水蛇一樣貼著水麵滑行,艇上的人影蜷縮著身體,手裡端著的步槍在微光下泛著冷光。
“有情況!”林泰低吼一聲,聲音裡帶著冰碴。他右手閃電般伸向腰間,拽出信號槍,左手猛地拉開保險栓。
金屬碰撞的脆響讓周圍的人瞬間警覺,工兵們手忙腳亂地往橋墩後躲,工具散落一地。
“砰!”信號槍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照明彈拖著橘紅色的尾焰衝上天空,在頂點處驟然炸開。
刺眼的白光如同一輪人造太陽,瞬間驅散了霧氣和黑暗,將河麵照得如同白晝。
橡皮艇上的敵軍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光亮晃得睜不開眼,紛紛抬手遮擋。他們的臉在白光下無所遁形,有人臉上還沾著泥漿,眼神裡滿是驚慌和錯愕。
有個士兵反應極快,抬手就要扣動扳機,可還沒等他瞄準,林泰已經朝著隊友們嘶吼:“開火!掩護工兵撤退!”
張衝早已端起機槍,對著河麵扣動扳機,子彈帶著尖嘯掠過水麵,在橡皮艇周圍濺起密密麻麻的水花。
張衝的身體隨著機槍的後坐力微微晃動,但他的雙手穩穩地握住機槍,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憤怒,每一顆子彈都帶著他的怒火射向敵人。
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如同一陣狂風驟雨,來得迅猛,去得也快,前後隻持續了短短五分鐘。
何晨光趴在高地上,手指穩穩地搭在狙擊槍扳機上。當第二條橡皮艇試圖繞過被打壞馬達的同伴繼續前進時,他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
瞄準鏡裡,馬達飛速轉動的葉片清晰可見,他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輕輕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如一道黑色閃電,精準地打穿了那條艇的馬達。瞬間,馬達發出一陣刺耳的怪響,隨即徹底停轉,橡皮艇失去動力,在水麵上無助地漂浮著。何晨光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隻是冷靜地看著目標被擊中,然後迅速準備下一次射擊。
張衝抱著機槍,對著另外兩條橡皮艇瘋狂掃射。子彈如密集的冰雹,呼嘯著衝向目標。
“噠噠噠”的槍聲在河麵上震耳欲聾,每條子彈都帶著強大的衝擊力,打在橡皮艇上。很快,那兩條艇便被打得千瘡百孔,開始漏氣。橡皮艇一點點下沉,艇上的敵軍士兵驚慌失措,有的試圖用手堵住漏氣的地方,卻隻是徒勞。最終,兩條橡皮艇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緩緩沉入水中,隻留下一些漂浮的雜物和掙紮的敵軍。
林泰見水麵上還有零星敵軍在掙紮,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河裡。冰冷的河水瞬間沒過膝蓋,刺骨的寒意順著褲腿往上竄,冰涼的河水灌進靴子,凍得他腳趾生疼。
他低頭一看,腳趾已經泡得發白,失去了知覺。
經過與敵軍橡皮艇那場驚心動魄的激戰,又馬不停蹄地成功修複橋梁,隊員們緊繃如弦的神經這才稍稍鬆弛下來。可身體的疲憊卻如潮水般洶湧襲來,每一個人都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濘中踽踽前行,每一步都仿佛用儘了最後的力氣。雨水混合著汗水順著臉頰肆意流淌,浸濕了早已破舊不堪的衣衫,那衣衫上的泥汙和血漬在雨水的衝刷下,暈染出一幅幅悲壯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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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泰走在隊伍的前端,他的腳步雖略顯踉蹌,可眼神卻依舊如鷹隼般警惕。每一根神經都還緊繃著,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他不時地回頭望向身後的隊友們,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龐。當看到工兵們扛著沉重且受損嚴重的設備,腳步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會摔倒時,他的心猛地揪緊,滿是擔憂。那些設備是完成任務的關鍵,而這些工兵更是隊伍裡不可或缺的力量。他下意識地緊了緊手中的步槍背帶,粗糙的手指摩挲著背帶的紋理,暗自咬牙發誓一定要安全把大家帶回營地,絕不能再讓任何一個兄弟出事。
就在眾人艱難前行之時,遠處的天際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呼嘯聲,像是惡魔在咆哮,又像是死神在逼近。林泰心中“咯噔”一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還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炮彈便如雨點般密密麻麻地落在公路兩側。大地在顫抖,仿佛隨時都會裂開。“臥倒!”
林泰聲嘶力竭地吼道,他的聲音在炮火的轟鳴聲中顯得那麼微弱,幾乎被完全淹沒。
張衝正小心翼翼地扶著一名受傷的工兵艱難前行,那工兵的一條腿受了重傷,隻能靠張衝的攙扶才能勉強挪動腳步。
聽到林泰的吼聲,張衝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毫不猶豫地一把拽住工兵,拚儘全力朝著路邊的排水溝撲去。
就在他們剛剛跳進溝裡的瞬間,一塊鋒利的彈片擦著張衝的耳邊呼嘯而過,那速度快得讓他隻感覺到耳邊一陣冷風,緊接著便是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他伸手一摸,耳朵邊已經被劃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鮮血瞬間混著雨水汩汩地流了下來。
那名受傷的工兵嚇得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身體像篩糠一般止不住地顫抖。他緊緊抱住張衝的胳膊,仿佛那是他在這戰火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彆怕,有我在!”張衝大聲安慰著,可自己的聲音也被炮聲撕得支離破碎,每一個字都仿佛在炮火中艱難地穿行。
林泰趴在地上,用自己並不寬厚卻無比堅實的身軀護住身邊的隊友。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四周不斷爆炸的炮彈,每一次爆炸所產生的火光都刺痛著他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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