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勤供應越來越緊張,運補給的車上一次比一次來得晚。
“班長,補給車還沒來嗎?”新兵小宇裹緊了單薄的軍大衣,湊到林泰身邊,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安。
他的臉頰凍得通紅,嘴唇乾裂起皮,眼神裡滿是對熱食的渴望。林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觸到小宇冰涼的衣領,心裡微微一沉:“再等等,會來的。”
話雖這麼說,他自己心裡卻沒底——最近後勤供應越來越緊張,上一次補給車就晚了兩天,這次恐怕更不樂觀。
他起身走到彈藥箱旁,蹲下身打開箱子。裡麵的子彈碼得還算整齊,可數量明顯比上次少了大半,手榴彈也隻剩下寥寥幾枚,像一群孤獨的哨兵。
林泰眉頭緊鎖,想起上午連部傳來的消息,說是敵軍加強了對補給線的騷擾,不少運輸車輛都被伏擊了。“都過來!”他朝著戰壕裡的戰士們喊道,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戰士們紛紛圍攏過來,張衝扛著他心愛的重機槍,蔣小魚手裡還攥著半截用來布置詭雷的鐵絲,何晨光則默默擦拭著狙擊槍的瞄準鏡,鏡片在昏暗中泛著冷光。
林泰指著彈藥箱,語氣嚴肅:“從今天起,嚴格控製彈藥!每次開槍必須瞄準了再打,不許浪費一顆子彈——咱們的每一顆子彈,都可能是戰友的命!”
張衝甕聲甕氣地應道:“放心吧班長!我這機槍,絕不多打一發空槍!”蔣小魚也點點頭:“我把詭雷的引線再調短點,爭取一顆雷能炸倒更多敵人,省著用!”
林泰看向何晨光,何晨光抬起頭,眼神堅定:“我會盯著敵人的指揮官和機槍手,一槍一個準,不浪費子彈。”
交代完彈藥的事,林泰又打開了裝壓縮餅乾的箱子。餅乾已經不多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餅乾分成小份,每一份隻有兩三塊,用油紙包好。“每人每天就這麼多,省著吃。”
他把餅乾分發給戰士們,看著小宇接過餅乾時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裡一陣發酸——這些年輕的孩子,在家時哪受過這種苦,可到了戰場上,卻連一塊完整的餅乾都成了奢望。
小宇拿著餅乾,沒有立刻吃,而是用油紙小心地包好,放進了背包最底層。林泰看在眼裡,輕聲問:“怎麼不吃?”小宇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班長,我不餓,留著晚上餓了再吃。”
林泰拍了拍他的頭,沒再說什麼,隻是轉身從自己的背包裡拿出一塊餅乾,塞到了小宇手裡:“拿著,現在吃,晚上還有任務,得保持體力。”
夜幕漸漸降臨,陣地上安靜得隻剩下寒風呼嘯的聲音。張衝和蔣小魚帶著幾個戰士,正在搶修白天被炮彈炸塌的一段戰壕。
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動,照亮了他們滿是汗水和泥汙的臉龐。張衝扛起一袋沉重的沙袋,腳步穩健地走到戰壕缺口處,將沙袋重重地放下,濺起的泥土落在他的軍裝上,他卻毫不在意,隻是用鐵鍬把沙袋邊緣的泥土拍實:“快!把木頭架起來,今晚必須修好,不然敵人來了咱們就被動了!”
蔣小魚蹲在地上,手裡拿著錘子,把一根粗壯的木頭釘進戰壕壁裡。木頭表麵還帶著雪粒,凍得硬邦邦的,錘子砸下去,發出“砰砰”的悶響。
他的手指凍得發紫,卻依舊靈活地調整著木頭的位置:“老張,這邊再墊個沙袋,不然木頭不穩!”兩人配合默契,戰士們也跟著忙活起來,有的搬運木頭,有的填充沙袋,戰壕裡滿是急促的腳步聲和工具碰撞的聲響。
何晨光則趴在戰壕邊緣的隱蔽處,握著狙擊槍,眼神像鷹隼一樣銳利,警惕地掃視著前方的雪地。他的臉頰貼在冰冷的槍托上,寒氣順著槍托鑽進衣領,凍得他脖子發麻,可他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越是安靜的夜晚,越容易藏著危險。他想起上次敵人的偷襲,就是趁著夜色,差點摸進陣地,若不是哨兵及時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突然,何晨光的瞳孔微微一縮——遠處的雪地裡,有兩個黑影在緩緩移動,動作輕盈得像貓,正朝著陣地的方向悄悄靠近。他屏住呼吸,手指輕輕搭在扳機上,調整著瞄準鏡的焦距。
黑影越來越近,他能清楚地看到他們手裡端著的步槍,還有身上的白色偽裝服——是敵軍的偵察兵,看樣子是想趁著夜色偷襲。
何晨光深吸一口氣,將準星對準了最前麵的那個黑影。他的心跳平穩,多年的狙擊經驗讓他在這一刻無比冷靜。“砰!”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夜空,子彈像一道閃電,精準地擊中了那個黑影的胸口。
黑影應聲倒地,身體在雪地裡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另一個黑影見狀,嚇得趕緊趴在地上,想要躲藏。何晨光沒有給他機會,迅速調整瞄準鏡,對準他的位置,再次扣動扳機。“砰!”第二聲槍響,黑影也倒在了雪地裡,再也沒有動彈。
槍聲驚動了戰壕裡的戰士們,張衝和蔣小魚立刻放下手裡的工具,抓起武器跑了過來:“怎麼了?有敵人?”何晨光放下狙擊槍,指了指遠處的黑影:“兩個偵察兵,想偷襲,已經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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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泰也趕了過來,看著遠處的黑影,拍了拍何晨光的肩膀:“好樣的!反應很快,不然咱們又要麻煩了。”
夜裡林泰輪流安排哨位,“小李、小王,你們先上第一崗,負責東側觀察點,值班兩小時。”
林泰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像淬了冰的鋼針,清晰地穿透寒風,“東側是窪地,化雪後泥地軟,注意聽著‘噗嗤’聲,那是敵人潛入的動靜。”他從懷裡掏出夜視儀,遞到兩人麵前——夜視儀的鏡片上還沾著上次戰鬥的泥點,被他用袖口仔細擦過,泛著淡淡的光。小李和小王挺直腰板,接過夜視儀時,軍靴在凍土上磕出清脆的聲響,像在宣誓:“保證完成任務!”看著兩人貓著腰鑽進哨位的背影,林泰又追了一句:“冷了就搓搓手,彆凍僵了手指——握不住槍,可就守不住陣地了。”
安排完哨位,林泰沒有回貓耳洞休息。他裹緊軍大衣,將領口豎得老高,連耳朵都藏進衣領裡,可寒風還是像細針一樣,順著衣領縫隙往脖子裡鑽,凍得他打了個寒顫。
他沿著戰壕緩慢行走,每一步都踩得很輕,生怕驚擾到蜷縮在貓耳洞裡休息的戰士——這些天連軸轉,大家早就熬得眼睛發紅,能多睡一分鐘都是好的。
走到重機槍陣地時,他停下腳步。借著慘淡的月光,那挺pk通用機槍的輪廓格外清晰——槍管被擦得鋥亮,能映出遠處雪山的模糊影子,彈匣裡整齊地壓滿黃澄澄的子彈,槍托上纏著一圈深綠色的防滑布條,布條邊緣還繡著一個小小的“展”字。這是展大鵬的“老夥計”,上次戰鬥後,展大鵬抱著它擦了半個鐘頭,連散熱孔裡的火藥殘渣都用鐵絲摳得乾乾淨淨。林泰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槍管,冰涼的金屬觸感傳來,帶著一絲武器特有的威懾力。他心裡踏實了些,低聲呢喃:“老夥計,辛苦你了,還得再撐幾仗。”
繼續往前走,戰壕壁上有幾處滲水的痕跡。渾濁的雪水順著裂縫往下滴,“嘀嗒、嘀嗒”落在戰壕底部,積成一個個小小的水窪,倒映著天上稀疏的星子。
林泰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滲水的泥土,凍土鬆散得一捏就碎,指尖還沾了一層濕冷的泥屑。
他皺了皺眉——明天要是化雪,水滲得更厲害,戰士們踩在泥裡,腳很快就會凍爛。他從懷裡掏出一塊油紙,那是上次後勤補給時省下的,原本想用來包家書,現在卻成了修補戰壕的“寶貝”。
他小心地將油紙貼在裂縫上,又搬來幾塊棱角分明的碎石壓緊,指尖被碎石磨得發疼,卻依舊仔細調整著角度:“得撐到化雪結束,不能讓兄弟們遭罪。”
走到西側哨位時,他看到新兵小趙正趴在戰壕邊緣。小趙的臉凍得通紅,像熟透的蘋果,睫毛上掛著細小的霜粒,卻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手裡的步槍穩穩架在沙袋上,槍口對準前方的黑暗。
林泰放慢腳步,鞋底踩在雪地上,隻發出極輕的“咯吱”聲。可剛走到小趙身後,小趙就像被針紮了似的瞬間回頭,步槍的準星還下意識地晃了一下,看到是林泰,才鬆了口氣,肩膀瞬間垮下來:“班長,您怎麼還沒休息啊?”
林泰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能感覺到小趙肩膀上緊繃的肌肉,像一塊硬邦邦的石頭。“警惕點是對的,但彆太繃著。”
他指著小趙凍得發紫的耳尖,“放鬆點才能撐得久,不然等敵人真來了,你早就累得握不住槍了。”小趙用力點頭,凍得發僵的嘴唇動了動,眼神卻比剛才更堅定了:“班長,我不怕!
我一定看好哨位,絕不讓敵人靠近一步!”林泰看著他眼裡的光,想起自己剛入伍時的模樣,心裡泛起一陣暖意——這些年輕的孩子,就是陣地的希望。
一圈巡查下來,林泰的腳已經凍得發麻,像是裹了一層厚厚的冰殼。他靠在一處相對乾燥的壕壁邊,閉上眼睛想眯一會兒。
可剛放鬆下來,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極輕的“簌簌”聲——是風吹過枯草的聲音,卻依舊讓他瞬間驚醒。他猛地睜開眼,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手槍,指腹碰到冰涼的槍套,才緩緩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