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誌山顫抖著手臂,內心的忌憚,如同洞開的血流如注的傷口般汩汩翻湧。
從來都是他威脅彆人,從來都是他開槍打彆人,從來死的都是彆人。
眼前的青年不過二十歲出頭,身無二兩肉,相貌平平無奇,憑什麼敢在他的頭上動土!
眼見自己收來的小弟快被嚇傻了。
範總節齒咬牙,兩顆渾濁的眼珠子都要爆出來了。
他猛一跺腳,高聲喝罵道:“你們一拉慫貨,都給老子睜大狗眼!”
“嚇尿了是吧?腿抖了是吧?姓紀的他算個屁啊!今天你們不把他乾死,以後誰都可以在我們地盤上拉屎!”
“彆忘了,你們一群慫包跟著我乾嘛來了,榮華富貴要不要了?舍不得一身剮,永遠彆想出人頭地!”
範誌山的大嚎大叫給他的隊伍壯了點膽氣,但效果有限。
跟著範總混日子的小嘍囉又不蠢,槍還舉在那兒呢,況且命隻有一條,人都死了,哪還有機會出人頭地?
一時間,不少小弟彼此麵麵相覷了一秒,很心照不宣的縮了縮脖子,並沒有按照範總的想法第一時間衝出去。
但也有幾位忠心耿耿、跟著範誌山混了好些年的下屬,對他們大哥的話表示了讚同和追隨。
領頭的、級彆較高的一人,見小弟們怯怯懦懦,對大哥的話無動於衷,頃刻腮幫子一鼓,重重的往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幫派成員身上踹了過去。
罵罵咧咧的聲線,飽含對上級領導的忠誠。
“你們忘了大哥怎麼栽培你們的了是吧!”
“你們哪個不是要飯花子,賤命一條?”
“若不是大哥,就憑你們一幫爛仔慫逼,能玩上女人,吃上魚翅,過上體麵人的生活?”
“現在讓你們上,是看得起你們,倒給我擺起譜來了?”
這位高級馬仔講得激情四射。
興致一來,又往級彆低的小弟的腿肚子踹去一腳。
“你他媽的給我頂上,聽見沒有!不然老子先把你們捅了!”
紀冷明見範誌山一幫人吵吵嚷嚷,並未因為他們貪生怕死起內訌而放鬆戒備。
相反,他的戒備心,比一開始還要凝重。
範誌山是狡猾之徒,必然要反殺自己的。
此人為了反敗為勝,明麵上破口大罵、表演不滿,暗地裡安排心腹偷襲突擊。
這種事,也不是做不出來。
果不其然。
青年心細如塵。
他銳利的眸光堪堪一掃,恍然瞥見到,範誌山朝著那位還在不斷慷慨陳詞的‘向領導獻上忠誠’的高級馬仔使了個眼色。
使眼色的動作相當迅速,轉瞬即逝。
若不是從未放鬆戒備,說不定真要在對方手上吃暗虧了。
紀冷明不動聲色。
就在這時。
高級馬仔收到信號,霎時神色一變。
他的手快如閃電,一把用力扯過那位唯唯諾諾、被連踹兩腳的炮灰。
一直不肯玩命的小跟班,正被罵的認命的垂喪著頭。
忽然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道扼住了他的呼吸。
接著,整個人被輕易地扭轉、固定。
並在眨眼瞬間,如同提線木偶似的,充當了另一個人的人肉盾牌。
就在全場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牢牢盯在高級馬仔的身上時。
範誌山見時機已到,火速動作。
他也是個狠人。
也不管那隻鑽了子彈、破了個洞的手它疼的有多厲害。
硬是咬著牙忍著劇痛,顫抖著去拔腰間的槍。
血淋淋的右手蹭過價值昂貴的衣衫,繼而搭上聚合物槍身,痛徹骨髓的五指極力下彎,終於將防身的武器勾了出來。
範總身形膘肥,動作卻驚人的靈活。
就在那把gock手槍從腰間掉落的刹那,中年男人腰脊側傾,左手下撈,須臾間接住武器。
旋即,握住槍的左臂,氣勢磅礴的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弧線。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不遠處的紀冷明的腦袋。
範誌山的肥圓的臉上掠過無數陰狠的表情。
他左手持槍,借著高級馬仔的掩護,即將扣下扳機。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以為一切皆成定局之時。
兀突之間。
早有準備的青年,眸光傲冷,身隨意動。
清瘦的肩膀微微往下一壓。
陽光燦爛的大美碧空下,輕響起第三聲簡潔的‘噗嗤’聲。
一粒子彈再度出膛。
它像是響應紀冷明的‘廢你另一隻手’的宣告,如同宿命般呼嘯而至。
接著,殘忍地轟碎了範誌山扣在扳機上的手指,連帶著他的半個手掌,一起白骨外翻、血肉橫飛。
“啊!”
“啊!”
撕心裂肺的極痛,令範誌山的接連不斷的慘嚎,響徹雲霄。
同時令無論高級馬仔,或是低級彆的小跟班,俱心神一慌,心竅一顫。
範總痛得腳步不穩,連連踉蹌。
他看著有些淒慘。
兩手發紅發黑,不斷滴血,一灘血泊在水泥地麵上凝彙。
身上那把gock防身手槍破碎了一半,正躺在血泊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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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身炸開的碎屑,混合著碎肉,黏附在中年男人昂貴的上衣和褲腿上。
整個人一副被塞進屠宰場的絞肉機後又被緊急拉出來的慘狀。
這些幫會的大小頭目,從來隻見過範誌山春風得意的樣子,哪裡見識過自家老大的慘不忍睹的一麵?
如今,卻在一彈指間,便被廢掉了一雙手。
一種恐懼的、膽寒的、絕望的情緒,在眾人之間,漸次蔓延籠罩。
不知是誰弱弱的提了一嘴。
“要…要不…咱們報警吧!”
緊接著,有人用更小的聲調回應。
“報警…貌似沒用,剛剛試過了,那邊沒人接,打了好幾遍,都沒人接。”
“你們忘啦?範總先前特意關照過,讓局子彆乾預的,他們現在什麼電話都不會聽,早放大假了!”
“那我們怎麼辦?範老板自個兒都快嗝屁了!”
“要不…投降算了?反正也不是針對我們!”
一句句交頭接耳,聲音很小,但在空闊的小廣場上,被無限放大。
紀冷明離得近,聞言,俊臉上的酷酷的表情差點沒崩。
坐在車子裡的孫彪聽了個大概,直接‘哈哈哈’笑的險些岔氣。
他還用胳膊肘戳了韓道仁好幾下,調侃道:“快!有人要報警,韓警官,你快幫幫他們,為人民服務!”
“哈哈哈這幫玩意兒是怎麼占山為王的?他妹的笑死我了!”
範誌山聞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白’是疼出來的,‘紅’是氣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