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冷明的聲音不高,卻猶如一張驟然繃緊的弓弦,每個字都飽含著一種獨特的穿透力,狠狠的釘入埃文的耳膜。
埃文渾身一僵,幾乎出於本能,右腳猛地將刹車踩到底。
霎時。
輪胎抓地,發出刺耳的尖鳴。
紀冷明眉峰緊鎖,黑眸仿佛蘊著一汪寒潭。
他不斷回溯車輛的移動軌跡,手指在手機地圖上指了幾個地方。
對埃文說:“這輛車的行駛路線,非常的不合理。”
“這條主乾道,再到這條主乾道,還有這條路,已經不是第一次走了,儘管方向一直變化,可幾個關鍵節點,一直在繞行。”
之前埃文沒察覺,經過紀冷明一提醒,才發現確實不對勁。
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被陳露露給耍了,魁梧男子的手死死扣住方向盤,青筋暴突。
他的下頜線條銳利的仿佛一塊堅硬的岩石。
埃文也知道此時不是自責的時候。
可他隻要一想起是自己‘引狼入室’,才給溫婉招來了禍患,心底深處的愧疚感便不斷膨脹,攪得他鈍痛不安。
男人心中惡氣難消,一拳重重的捶在方向盤上。
他腦袋耷拉著,粗魯的抹了把臉。
“他媽的,我怎麼那麼蠢,混了快半輩子,竟然讓個女人當猴耍了!”
“我把事兒辦成這樣,真是…比殺了我還難受!”
“我實在沒那個臉去見大小姐!”
紀冷明瞧見對方深深自責的樣子,不禁歎了口氣。
說完全不怪埃文,那肯定是假話。
但也清楚,過錯並非全在埃文,他也被利用了,罪魁禍首是趙凱。
“好了,彆悔恨了,當務之急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你可以哭可以鬨,哪怕找棵歪脖子樹上吊,都沒問題,但前提是先把問題解決了!”
“隻要溫婉還在趙凱手裡,你再多的懺悔都沒意義!”
埃文知道理是這麼個理,關鍵僅憑他的腦瓜子,能乾什麼?
他連好女人和壞女人都分辨不出來。
男人儘力壓下胸口的那口惡氣,隻能把希望寄托在紀冷明身上。
“老板,那你認為,應該怎麼辦?”
“本來找到範誌山,就有希望找到大小姐,可現在…等同於線索被強行切斷!”
“我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埃文忽然想起一人,他原本垂頭喪氣的麵孔,恍然多出幾分神采。
“要不,我跟溫老總負荊請罪去吧,他總不會不管自己女兒的!”
聽聞要把溫同仁攪和進來,紀冷明目光一沉。
當即一口否決。
青年冷靜的研判著局勢。
“還沒到把溫叔叔牽扯進來的時候,你若現在強行把溫叔叔拉進來,反而會讓局麵變得失控。”
“溫叔叔很愛溫婉,他一定會為了溫婉,不惜跟趙家拚個魚死網破。”
“我不想做‘自損一千,傷敵八百’的事。”
埃文有些著急:“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麼辦?!”
紀冷明是個思慮周全的人,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
對手越強大,他隻會考慮的越充分,謀劃的退路越多。
能通過範誌山找到溫婉,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但若橫生意外,此路不通,那也必須得有第二條路可走。
青年眼睫微垂。
落在車窗外靜物上的眼神,犀利且專注。
他沉吟了好幾秒,才對埃文說:“追蹤這輛車已經沒有意義了,你先把我送去和孫彪他們彙合。”
埃文不太理解這一決定。
還沒問。
紀冷明那平靜的近乎殘酷的語調,已然響起。
“想找到人,一般有兩種辦法,要麼咱們自己摸過去,要麼就想辦法讓他們主動跳出來。”
“第一條路如果走不通,那就試試第二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