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殿。
殿內冷清得沒有一點生氣,柳姒趴在冰涼的床榻上,望著窗外的飛雪發呆。
那日受刑過後,她便暈了過去。
昏昏沉沉間,有人給她嘴裡灌下苦澀的湯藥。
等醒來,便聽人說:平意在她受刑後的第二日死了。
被那些宮人活活打死的。
聽到消息,柳姒又吐出口血,幾欲去死。
誰知那些人鐵了心不讓她死,任她如何抵抗,也要把救命的藥給她喂下去。
柳姒不喝,便掰開她的嘴強灌。
在這樣的煎熬中,她不但沒按預期那樣死了,反而腰上的傷在一點點愈合。
不過再是愈合,也回不到從前。
傷勢太重,她的下半身沒有知覺,隻能癱在床上苟且偷生。
平意死後,新帝派了兩個宮人入重華殿伺候。
說是伺候,監視還差不多。
監視她彆就這麼死了,監視她活著再多受些折磨。
那兩個宮人,柳姒不曉得她們的名字,想來她們也不屑於告訴她這個廢人。
一個長臉的宮人叫品畫,總是瞧她不順眼,說起話來也是凶巴巴的,好像恨不得把柳姒吃了一樣。
這些倒也罷了。
最煩的便是,她們總站在殿外閒聊。
內容也多是謝晏今日同孫二娘子又去何處遊玩了;亦或是他在朝上又如何想辦法,阻止那些上奏要處死柳姒的人。
當然最多最多的,還是罵她總是將汙穢之物弄在裙擺上。
每每看著品畫嫌棄的模樣,柳姒都很抱歉。
畢竟她自己也沒辦法控製,誰叫她下半身殘了。
另一個圓臉的宮人叫玉屏。
對她倒還算是和顏悅色,不過柳姒總覺得玉屏看自己的目光時不時帶著可憐。
確實也該可憐。
像她這樣半死不活,想死又死不成的人,能不可憐嗎?
後來玉屏與品畫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珠娘。
珠娘對她真好,就像阿娘一樣。
雖然她也不知道阿娘是何模樣,可柳姒就是想依賴她,親近她。
可後來珠娘也消失了。
整個重華殿就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還有隻腐爛了的小貓。
因為太過寂寞,柳姒時常在殿內自言自語,唱著珠娘曾給她唱過的小調。
偶爾有太監隔個一兩天來送飯,但她已然吃不下了。
她清楚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真好啊。
終於要死了,這一天她已經等了好久好久。
建安元年,三月底的一個日子裡。
柳姒再也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