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撫南王劉文秀進入天府行省,整個清廷又開始緊張起來。原本準備抽調吳三桂的嫡係去穩定兩湖局麵,但此刻天府行省吃緊,如果抽調走,一旦天府行省失陷,再想進來就麻煩了。問題更嚴重的是,一旦天府沒了,西北也會不穩,這是一連串的反應,由不得清廷上層不考慮。此刻他們唯一的想法,就是立即調集精銳的滿八旗,去守住襄陽,不讓他們進窺視中原。同時準備放棄越州府,調集三順王的主力,回援兩江行事。畢竟這裡更重要,失去了江南賦稅重地,是很難打得起消耗戰的。
東路軍進展很快,清軍在這一塊的駐守本就很薄弱,明軍一出去就在圍攻江城,受晉王拿下潭州府的影響,明軍士氣大振,不日就將拿下。
西路軍則由劉文秀親率,輕取敘州,嘉定,直逼天府行省的中心。吳三桂和李國翰部在保寧之戰中損失較大,引軍漢中休整,沒想到大西軍能夠這麼短又能前出。因而隻能固守,而撫南王劉文秀因為上次失敗,變得小心謹慎,並沒有馬上要打的意思,而是在嘉定與對方對峙起來。三日後,江城被盧名臣攻破,東路軍損失較大,也無力再戰。一時間整個天府行省的局勢穩定了下來,雙方均無力繼續攻擊,隻能固守。但李白的目的也已經達到,讓他們無力分兵,圍攻初定的兩湖。
遠在兩湖的李白,此刻正在乘船前往鄂州,潭州府的一切,他都托付給了陳奇,文知州和王尚禮,有三人的相互製約,自然可以保證無虞。
鄂州處在兩江合流之地,是兩湖的重鎮,可以下江南直趨金陵,也可以北上去中原門戶襄陽府,亦或是向東北取鳳陽府,廬州府等地,從陸路直下江南。此地也是明朝後期錢糧賦稅重地,可以說經營好了這塊地方,就有足以爭奪天下的資本。
之前的清廷五省總製洪承疇,駐地就在鄂州府,他策劃了一係列的針對南明朝廷的行動。離間孫可望與李定國關係,致使在衡州戰役中,清軍主帥戰死的情況下,李定國竟然因為兵力問題無法全殲清軍主力。
此刻他因為丟失鄂州,隻得退回到了襄陽府,而清廷的旨意也下來了,戴罪立功。
襄陽府的府衙旁,征調了一座豪宅作為駐蹕地點。此刻大堂之內,燈火通明,人員站得滿滿當當。中間居首之人,頭戴紅頂,身形較瘦,年近六旬,麵容清臒,嘴唇發白,他低聲道:“諸位說說吧,這次鄂州府丟失,是什麼原因?這李定國打法怎麼如此多變?”
左側為首的將領五大三粗,甕聲道:“經略毋憂,這李定國乃是一員悍將,此番獲勝也是偶然。也是那貝勒屯齊在寶慶敗得太快,我等毫無準備。”
而此刻右側的將領也是不甘示弱,接道:“誰料到那屯齊這麼不頂用,八萬大軍全軍覆沒,還讓那李定國的騎兵五日後就出現在鄂州府。”
中堂正位坐著的自然是五省總製洪承疇,清廷本來對他委以重任,沒想到卻出師不利。雖然可以將罪責推脫到貝勒屯齊身上,但丟失鄂州責任重大,自己還是要想辦法儘快收回為上。
“本深,張勇,二位的心思老夫自然明白,但如果短期內無法收回鄂州,朝廷必然怪罪我等。”洪承疇借機說出來這番話。雖然張勇曾經是明朝總兵,與自己有些交情,但還是要想辦法讓他們在接下來的反擊中出全力。而李本深更是闖王舊部,高傑外甥,投降了豫親王多鐸,才歸自己指揮,他反而會更依靠自己一些。在清廷文臣層麵,他也需要自己的支持。自投降清廷以來,這是第一次大敗,自從丁憂起複以後,自己的謀劃也沒有半分問題,可這次詭異的失敗,讓他不得不花起十二分的心思。
因而李本深率先道:“如此我們必須趁他立足未穩,奪回鄂州!”
自己的左標提督支持自己,那事情容易的多,洪承疇撚須道:“這是必然,鄂州丟失本就突然,賊將竟然趁著清晨,鼓噪而入,老夫也是那裡料到這李定國竟然如此用兵!”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看著身旁的右標提督張勇,張勇見狀,知道躲不過去,隻好道:“經略,除了我等出兵,如果能夠協同兩江出兵潭州,天府出兵雲貴,調動李定國兵力,再伺機襲擊!”
“嗯,不錯!不過平西王那邊,卻是被對方給盯住了,無法分兵,而兩江那側,有李賊的偏師在伺機攻擊贛州府,愈發派不出兵來。除非朝廷再增加八旗兵南下,才有生力軍!”洪承疇將所有事情分析一遍,然後細細道來,引得兩位將軍也是沉思。
這是一個難解的問題,請求朝廷支援,就會被朝廷責難,清廷對待立功者,那是賞格豐厚,對待失敗者,也是責罰同等。這也是這些投降的明軍,經常死戰的原因。
“經略,如此說來,隻能我等死拚了?”李本深道。
“正是!”洪承疇說出了最後的目的。
張勇思索一番道:“經略,末將建議,不取鄂州,自江陵府南下,取嶽州府攻其必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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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疇立刻從一旁取出一個立軸,小心翼翼取出,然後攤開,竟然是一張地圖,其中描繪清晰,隻是上麵標識還是明朝,顯然是他作為曾經督師,清廷倚重的文臣獲得的。
“確是不錯,與其在鄂州水戰,對方可能避而不戰,徒增消耗,還不如突襲嶽州府!”洪承疇思索半天道。
他立刻起身,臉色一肅道:“二位將軍聽令!”
“末將在!”
“李本深,你帶領本部萬餘人,自江陵府趨辰州府!李定國必然重兵防禦潭州嶽州府一線,隻要我們突破辰州,自然可以下沅州直搗對方後路!”
李本深神色激動,知道這是個立功的機會,高聲道:“末將領命!”
“張勇,你帶領本部人馬萬餘,另外自鄂州退回來的兵馬總計兩萬人,自江陵府攻擊嶽州府,如果得手則繼續進攻潭州,潭州還有本帥安排的一枚暗子,是時候啟用了!”
張勇也是應聲,心裡卻在思索:“暗子?要想發揮作用,那必然是級彆相當高才行。”
洪承疇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麼,立刻道:“張提督毋憂,本帥隨你一起,奇襲潭州!”
張勇立刻勸道:“經略萬萬不可,主帥坐鎮江陵即可,我等自然前線用命!”
李本深也是一起勸解,但洪承疇下定了決心,因為隻有他自己清楚,那個暗子正是王尚禮。李白在揪出來他之後,一直封鎖消息,使得他曝光這件事情,並沒有為清軍所知。在洪承疇眼中,無論他是否暴露,隻要自己的籌碼和誘惑足夠大,都足以讓他反叛或者再次反叛。
襄陽府這個戰爭機器很快動了起來,無數的兵士被組織起來,無數的錢糧等待著轉運。從襄陽府到江陵府,需要征發人力運輸,對於這個損毀過幾次的軍事重鎮來說,是一個難以想象的任務。
但在洪承疇的高壓政策下,所有的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即使民怨載道,但隻有勝利者才有資格來處理民怨,如果失敗了,這個地方自然不保,那要之何用?
李本深道部隊首先出發,主要是騎兵為主,但也隻是遠行,到地方之後還是步戰。而洪承疇的大部隊則是兩天後再出發,張勇則是精選騎兵五千,步兵一萬五六,自領前鋒,由經略坐鎮中軍。與李本深部走陸路不同的是,洪經略的中軍走水路,有佯裝攻擊鄂州之意。隻是張勇率領騎兵五千,走陸路,晝伏夜行,幾日後抵達了江陵。
而李本深部,也才剛剛到江陵,休整一兩天後,就準備出發。兩人也是寒暄幾句,就分道揚鑣了。
等到張勇率領騎兵五千,即將接近嶽州府之時,前線的哨騎已經傳回了消息,嶽州府城防戒備森嚴,似乎早就有準備。騎兵失去了突然性,攻城無異於送死。
張勇無奈,立刻派遣信使去中軍告知洪承疇,而自己則是派遣哨騎前往潭州府打探,同時拋棄攻占嶽州的想法,留給中軍的洪經略,自己則是率軍前往潭州。
等到一日後抵達潭州府城外幾裡,一處山坡背後,一個衝刺就能攻擊城內的距離。張勇在得知哨騎說潭州毫無防備,有些不可置信,特意打馬前來,
整個潭州城一片安然祥和景象,城門大開,行人來來往往,似乎沒有經曆過戰亂似的。守門的士卒也是老弱病殘,隻有兩三個人,在盤查著來往行人,此時正值上午,進城賣貨的人巨多。城門洞裡還有個城門官,四十多歲,滿臉胡須,臉色潮紅,拎著個酒瓶還在城門處晃蕩,身形歪歪扭扭,看樣子是喝的不少。他看見路過的商販,不是責罵兩句,就是到處伸手要錢,而這些商販,多是立馬躲開,生怕惹著他,實在是躲不開的,隻能給錢了事。
但還有個不長眼的年輕人,對這種行為有些氣憤,被這城門官發現了,頓時就是一腳踹在胸口,鮮血直流。一下子城門處就亂了起來,行人四散逃開,大部分進了城內,而少部分則是跑出了城外,有的朝驛道而去。
城內的不少人也是堵在城門口,在觀察著這難得的熱鬨場麵。這個情形,恐怕沒有半個時辰無法消停。
張勇心中大叫道:”真是天助我也!”立刻指揮傳令兵,吹起號角,幾裡外的整個前鋒軍立刻上馬,開始從山穀中魚貫而出,準備直接衝鋒,拿下城門,重複鄂州故事。而張勇也懶得等預先派去的密探返回,這種機會,千載難逢。
騎兵衝鋒的陣勢,在官道上掀起陣陣煙塵,同時轟隆隆聲音傳來,響徹大地。不一會,城門口眾人這才發現遠處官道上的異常,不少人更是驚呼:“敵襲!”驚恐的四散而逃,都在朝門內擠去,很快將城門堵的水泄不通。
而無情的騎兵則是一往無前,直接朝著城門衝鋒,而先出發的幾個哨騎已經到達了城門口,直接控製了城門,甚至沒有人來搶奪,這些人連逃命都還沒來得及,就丟下了所有東西逃進了城門。
城門洞開,張勇一馬當先,在離城門隻有一箭之地時,忽然覺察有些不對勁。這些城門口眾人,既然是四散逃命,怎麼這麼快就撤的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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