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冀州城。
這裡不管是氣候還是環境都迥彆於南方。太陽高懸於天,將大地烤得皸裂,空氣同樣被烤得扭曲。樹林之中的知了死命地叫著,這便是它們一整個夏天的執著了。可惜這無端端的噪音恐怕除了它們自己便沒有人喜歡了,還讓人十分煩躁。
好在豐收的喜悅衝淡了些許煩躁。
冀州,這是晏朝的產糧大區之一,主產稻米和麥子。肥沃的土地,哪怕隨便撒把種子不去打理也能有個不錯的收成,更不要說精心照顧了。現在的人將田地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或許這田地就等於自己的命,又豈會輕易將自己的命丟掉?
所以這裡的稻米收成往往比南方要高上個一兩成。聽起來似乎並不多,然而你要知道,這裡可是有著遠超南方的平原,入目皆是稻田。馬車行駛了數天依然沒有駛出這平原,冀州\"糧食重城\"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然而整個北方像冀州這樣的城市,足足有近十座。也是這近十座城市把控了幾乎晏朝九成的糧食。親眼所見遠遠比一串數字來得震撼。
現在是七月份的樣子,稻子正在收割,而麥子卻已經收割完畢。一部分人家留著來年的種子和自家的口糧,一部分交於朝廷,稻米也是如此。
晏朝原本實行的稅收是十五稅一,也就是畝產的十五分之一,本就不高。然而為了推行商貿,這個稅收在明麵上是降了的,來到了三十稅一,少了一半。然而在北方地區反響平平,究其原因便是表麵一套,背後一套。
遠處一輛馬車緩緩駛來,一隻手掀開了簾子向外看去。明明是豐收,然而這裡的人雖然沒有愁眉苦臉,卻也都沒有豐收的那種高興。
\"真是奇了怪,今年明明是豐收年,為何我看這些人都不太高興的模樣?\"馬車中一道聲音問道。
車夫無奈道:\"大人,今年的稅收又提高了,誰能高興得起來。\"
\"你說說表麵一套,背地裡一套。\"
\"是啊,表麵上,這北方的各地官員都響應朝廷,將稅收從原本的十五稅一降低到了三十稅一。雖然這田稅收少了,可亂七八糟的附加稅可是一點沒少。交不出錢那就用糧食抵,什麼身丁稅、農具錢、市錢、腳錢,各種亂七八糟的加在一起,恐怕要比本來的十五稅一還要多上不少。\"
\"聽人說,最高的已經收到十稅一了,或者更高。\"
\"這其中還有我們的原因在。所以,大人你可要做好準備,那些百姓不敢對付當官的,就隻能拿我們撒氣。\"
\"所以商隊寸步難行是嗎?\"
車夫無奈地點頭。
而車中的人想了想,這還真是一個好辦法。稅收高了,百姓也沒有餘糧,那這一年可能要餓死,又怎麼可能將糧食賣給他們呢?
而那些官員卻靠著附加稅吃得盆滿缽滿。想一想,這是何等龐大的一筆數字。這些人吃得甚至比朝廷吃得還要多得多,這可是一個天文數字。
從百姓那裡收購可能不太行了,主要的還是從那些大地主,或者那些權貴世家的嘴裡摳出來。可是現在那些權貴都是屬饕餮的,吃了進去又怎麼可能吐出來呢?
看來還是得從彆的地方做文章啊。
\"這北方還真是團結,這要有一個揭露,那誰都不好受啊。也沒有辦法收買,也可說是殺頭的罪。難就難在幾乎所有的官員都參與,恐怕那些不參與的早已經被收拾掉了,真就鐵板一塊,不好辦呐。\"
\"誰說不是呢,而且這幫人不但收額外的稅,還要將這些收上來的糧食加價賣給百姓,唉。\"
\"辦法總比困難多......\"
然而他話還沒有說完,馬匹啪的一下不知道被哪裡來的石頭驚到,嘶吼一聲開始四處亂竄。車夫立刻收緊韁繩,試圖控製住這匹馬。
這車夫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能夠來接這位新來的大掌櫃豈會是簡單的?隻見他一手拽緊韁繩,將馬拽得前蹄高高揚起,開口便是一聲怒吼:\"停下!!\"
這效果立竿見影,剛剛還嘶吼的烈馬,此刻已經乖乖地停了下來,眼中也清明了不少。
\"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
車廂內的他似乎並沒有因為這場意外而展現出任何驚慌的神情,語氣依然平淡地詢問道。
\"是的,大人,這就是我之前所說,周圍的百姓似乎對我們並不是太友好。這些便是他們做的,用一種石頭刺激馬匹,或者挖一些淺坑來造成一些意外。我們也不好過於苛責,因為越是如此,激起的憤恨便越大。\"
\"所以你們就準備吃下這個啞巴虧?\"車廂內的人問道。
車夫沉默著,也算是默認了。
\"唉,真是惡劣的環境。不過,既然已經明白糧食要從那些權貴的手中摳,也就不在乎這些了。忍讓得了一時,忍讓不了一世。況且,這些人也並非代表著所有人的意見。不給這些人一點顏色看看,難道讓他們變本加厲?\"
眼看著幾個穿著粗布、地痞一樣的人,肆無忌憚地對著馬車吐唾沫後,想要拍拍屁股就走。
車廂中的人淡淡地說道:\"既然來了,那就彆走了。\"
聽到這句話,那些人依舊不為所動,反而嬉皮笑臉地冷笑一聲:\"說什麼大話,這裡不歡迎你們這些外鄉人......啊啊啊啊!!\"
話未落,一聲劇烈的慘叫聲將林中棲息的飛鳥驚起。
隻見剛剛說話的青年正抱著自己的大腿痛苦地嚎叫著。他的一條腿斷了,被一枚銅錢打斷了。遠處那枚染血的銅錢正靜靜地躺在地麵之上。
\"這隻是一個教訓,下一次,斷的將不是腿,而是你的脖子了。\"
那說話之人的同伴早在染血的瞬間便逃得無影無蹤,根本沒有要管他的意思。
\"走了。\"
馬車並未因為那人的慘叫聲而停留。商隊來了一個狠人物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而這一次來處理的人,正是來晏朝尋求武學的陳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