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江,這裡也算是邊境。禦江關就坐落在此,但禦江關雖然被冠以\"關\",但這裡其實是一座巨大的碼頭。大晏水師便坐落在此,遙望臨國。
這裡原本因為處於邊境線又背靠承德江,所以這裡的幾個縣城很是富庶。不管是跨過邊境線的貿易,還是靠水吃水,都能夠過得不錯。然而這樣富庶原本應該持續很久。沒有人會蠢到跨過承德江來攻打如日中天的大晏,至少在他們這一代看不著。但世事無常,雖然沒有人攻打晏朝,但隔壁卻發生了戰亂。
臨國要亡國的消息哪怕是隔著一條大江依然傳到禦江關一帶的耳朵中。一開始全當是一個笑話。畢竟臨國雖然不如大晏,那也是一個很強盛的國度。可笑著笑著他們便笑不出來了,因為數不清的難民跨江而來。
很多人一覺醒來,就發現街道上多了很多異國的陌生人。有的麵黃肌瘦,有的狼狽不堪,有的拖家帶口。家境好的,那必然受歡迎,畢竟金銀不分國界。然而有錢的終究是少數,大部分人饑不裹腹,亂糟糟地走在街道上。
這些能進城的其實還好。真正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那城門外烏泱泱的人群。是在大江中淌了一圈,難免會沾染上些許味道。更何況承德江中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腥臭的味道加上絲絲腐臭,在太陽的暴曬下那股味道哪怕離數米都能夠聞到。然而這數萬、數十萬的滯留在城外,仿佛一個巨大的垃圾場。一有風,整個城鎮都能聞到。
這還不止。毒辣的太陽,更可怕的是痢疾。要不是官府早做準備,不然險些釀成大禍。難民的到來不是一口飯的事情。這些零零散散的加起來,不斷地加劇著與本地人的矛盾。後續還有源源不斷的人。
首先提出抗議的便是酒樓茶館小食之類的營生。在這樣的環境下,誰還有胃口?然後是城中的百姓。官府雖然沒有開城門放人,但那味道總能飄進來。官府也不敢輕舉妄動,這數萬人一個暴動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布粥、搭棚、施藥、降暑,上報朝廷。好在魏明接下了這苦差。他人脈廣,朝廷現在也大方,錢多到漫出來了,也就發發善心積積德。反正一天三碗稀薄的粥,更多的沒有,餓不死就行。哪怕人數眾多分攤到各個縣城也花不了多少錢。
想要吃好的,那就賣力氣咯。都是勞動力。總得來說是利大於弊的。度過最初那一段亂糟糟的時期後,也安分不少。以工代賑的效果也顯現了。官府將能做到的都做了。半年來,許多的縣城外已經搭滿了窩棚,被城內的叫做\"外城\"。不過這些人都是沒有戶籍的。想要戶籍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買田。田不夠,開荒。
可那隻是表麵上。內裡麼,打架鬥毆的情況直線上升。這外來的人比當地的人多了。一些小聰明的人就不滿足了。他們想要集結一些人。被魏明鐵血手腕殺雞儆猴之後安分不少。但越是人多,越是亂的地方三教九流越是興盛。
又是半年。這裡既然發展出來一種獨特的秩序,亂中有序。有錢的搬進城鎮,或者托關係離開這裡。有才能的官府優待。其他的隻能等朝廷安排了。朝廷主要想的是到底將這些人打亂混入晏朝,還是等晏朝吞掉一部分臨國時遷回去。想不好就暫且放著看看局勢。
魏明每一次走在街道上,都不由地歎氣。他的身邊跟著幾個斬妖司的人,一身黑衣鐵麵。一是為了保護這位大人。雖然外城相較於一開始好了不少,但其中魚龍混雜指不定有什麼意外。二是因為這一次斬妖司也束手無策了。他們聽說這位大人脈廣,不得已才求到他的身上來。
\"都讓開!\"斬妖司的人揮開人群。帶著魏明走入了這一片區域的深處。這裡的棚子越搭越高。當靠近城牆的區域,棚子已經將外麵的天空遮住了。雖不至於陰森森但也不太舒服。而這裡的人也奇奇怪怪的,看向魏明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待一件貨品。
當然,他們看斬妖司的人也是這種眼神,估計在估量價值。都是刀口舔血的人。他能感受出來,這樣的人在這個外城中很多。一般都是些江湖幫派,或者刺客組織一類的存在。
這些人可不像是話本中描述的那樣,隻要給錢什麼都能給你辦到。這樣的人有但不會出現在這裡就是。而像這些人,有點本事,但在戰爭麵前根本不夠看,所以就淪落到此。他們比一般人厲害些,畢竟刀口舔血,不會去賣苦力。所以就躲在外城中\"接單\"。還真有。隻要有人的地方便有恩怨。而殺人者往外城一鑽一般人還真沒辦法辨彆。因為這裡魚龍混雜。在朝廷準備徹底清理前,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魏明當然知道他們,但他也沒辦法。這一次倒不是來找這些人麻煩的。斬妖司帶著他七拐八拐地鑽到了一個房間裡。這裡已經圍滿了看客。他們指指點點似乎在說什麼。而斬妖司的人遞上了一塊錦巾。越是靠近,那股難聞的味道越重。那是屍體腐爛的味道。好在這種情況下還圍觀的人也不是善茬。
魏明捂住了鼻子走進了一個棚子。這個棚子在這一片算寬闊和精致的。各種木板和鐵釘組合在一起的奇怪的建築。但在這樣的建築中,圍繞著幾個人。但已經不能算做人了。他們臃腫的體態散發腐爛的味道。巨人觀,身體之下還有汙水,腥臭無比。這些人的動作也很奇怪。他們臃腫的身體雙膝跪地,趴伏在地麵之上,作祈禱狀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異常。
這也是為什麼斬妖司毫無頭緒的原因。因為在場除了這些被浸泡到膨脹的巨人觀屍體和怪異的禱告動作外,根本沒有其他的異常。沒有妖氣,也沒有陰氣,連怨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