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聶在病房裡問汪富貴,“您不是家裡的獨子嗎?”,汪富貴沒有直接回答,卻給小聶講了自己的故事。
汪總的老父親生他這個兒子時,已經年過半百。在之前父親為求子想儘了辦法,但妻子一直都沒懷孕。有人勸父親離婚再娶,父親不肯,最終選擇過繼一個孩子。於是從村裡的鮑家過繼了一個兒子鮑鵬,是鮑家的老二,鮑家是兄弟兩個,老大叫鮑鯤。沒成想,鮑鵬到汪家第二年,汪家就有後了,就是汪富貴。父親對汪富貴管教甚嚴,寄予厚望。而鮑鵬則開始感覺失寵,總往鮑家跑,這使得鮑家開始對汪家不滿。
抗美援朝時,鮑鵬瞞著汪家自己偷偷報名參軍,待汪家得知後,他已經入伍。鮑家認為是鮑鵬在汪家得不到愛撫,所以才想離開,心裡對汪家埋下了怨恨。鮑鵬入伍後,立了三等功。鮑家跟汪家爭榮譽,想要回兒子,汪富貴的父親沒有同意。不久,就傳來鮑鵬犧牲的消息,鮑家對汪家的怨恨升級為仇恨。汪富貴的父親無奈說出一句不該說的話,:“富貴從此也是你們鮑家的孩子。”
後來,運動浪潮從大城市席卷而來,汪富貴的父親在劫難逃,母親離開了。鮑家見狀,又要撕毀契約,富貴被老爸帶到了新疆,陪老爸在那裡度過了勞改的歲月。後來,他是被村支書接回來當文化乾事的,村裡很多人都知道他老爸是有學問的人。
鮑鯤是鮑家的老大,鮑家說是家大業大,但解放後也是平頭百姓。鮑鯤不敢繼承鮑家經商的傳統,於是在生產隊掙工分,生活拮據。有人給他介紹了現在的媳婦,是外鄉來的,叫金鳳。
金鳳心靈手巧,不甘心過貧窮的日子,總想做點小生意。她自己會繡香囊,會編一些手工藝品,悄悄在街頭巷尾賣。被村裡的民兵當“資本主義尾巴”捉到不少次。有幾次就交給汪富貴處理,汪富貴總是讓她在村委會坐一會兒就放她回家了。
金鳳知道汪富貴是有學問的人,還幾次受到他的保護,心裡生出些許好感,這倒也沒什麼。千不該萬不該,她回家後總給鮑鯤臉子看,兩人口角不斷。
金鳳不知從哪裡聽說汪富貴曾經和鮑鯤認過兄弟,於是總拿話刺激丈夫。總在鮑鯤麵前誇汪富貴有文化,文質彬彬,惹得鮑鯤對汪富貴耿耿於懷。後來,汪富貴和北京來的知青戀愛了,金鳳似乎才斷了念想。汪富貴每次回村都對金鳳避之不及,金鳳嫁過來時,嬌小可人,現在人像吹足氣的皮球,圓滾滾地。皮膚倒是還那麼白,生過兩個娃了,也還皮膚緊致,但那身材走樣了,她對鮑鯤看管得越發嚴了。
村裡人都嘲笑鮑鯤:”哥,你娶回個金壇子裝的卻是醋啊。“
鮑鯤因此在村裡越來越抬不起頭,有一陣子,鮑鯤纏著汪富貴說是還要做親兄弟。
汪富貴說:“咱們不一直都是親兄弟嗎?”
汪富貴當然知道,鮑鯤這是想再立個契約,他在心裡發笑,笑鮑鯤的愚昧。也笑自己,為了父親的一個囑托,隻能隱忍。他常想,父親那麼有知識的人,也會相信如果不是過繼,這世界上就不會有我汪富貴。
說著,汪富貴看看小聶,“怎麼樣,結婚後,有什麼想法嗎?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汪富貴說道。
小聶還沉浸在汪總的故事裡,被他這一問,倒不知如何作答。
“啊,沒有,我能有什麼要求啊?”小聶低聲說。
她忽然覺得,汪富貴看似有一個村的人都是親戚,其實,他內心很孤獨。
“汪總,村裡的廠子,您打算怎麼辦?還擴大規模嗎?維持現狀怕是不行。“小聶說。
”本來想,你婚假休完了咱們就開董事會。我現在把基本的想法跟你說說吧。得感謝你哥,他幫助聯係的北京公交現在在結構升級,準備成立集團公司。咱們有機會成為他們集團的下轄子公司,這樣做整車就可以開始了。我想,零部件還在村裡做,組裝就要找一個工業園區了。人員嘛,你剛剛說的對,咱們重新跟村民簽合同。願意離開家的,可以去園區,不願意離開家的就留在村裡。園區要招聘不少外鄉人,可以讓他們來村裡輪崗,這樣改換一下這裡的風氣。“汪富貴娓娓道來。
小聶聽了汪富貴的話,又一次感覺汪富貴總是那麼地低調,恨不得事情都做成了,才會說出口。還是自己魅力不夠?他想不到跟自己說。想想現在自己也是圍城中人了,於是她也放開膽子了。
”汪總,我想問您,您是不是跟小芹合作拍戲啦?是把廠子抵押出去了嗎?我這麼問,您不會怪我吧?”小聶說,眼睛看著汪富貴。
汪富貴看看床頭櫃上的鮮花,“難為你了,在這縣城還能買到鮮花,一定跑了不少路吧?謝謝。”汪富貴說。
小聶想:這是在拒絕我,不想回答我的問題,看來還是對學姐一片癡情啊。真不知道小芹有哪一點好。
“也許我這些話不該對你說,還請你包涵。我和小芹分手了。”汪富貴的聲音變得沙啞,眼睛盯著地麵,不能直視小聶。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