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耀先帶著男孩子們住在北大的招待所,蔣樹和烏祖都喜歡去圖書館、資料室,一呆就是半天。蔣耀先知道,不要說在村裡,就是在金賈這倆孩子也見不到這樣多的書,尤其烏祖認字不多,語法就更是不懂,不過,他看得出孩子們對書很親。他在一旁幫他倆找那些有圖的、有畫麵的書。在資料室,孩子們還被允許看大屏幕上的影片,這讓倆孩子高興壞了。他們把這些打電話告訴在華清嘉園照顧尤娜的傑倫,傑倫說什麼都要去北大找他們。於是麗麗隻能放下手裡的學習、工作,親自照看尤娜,好讓傑倫去北大找老爸他們,她覺得在金賈傑倫一直照看著藝術中心,幫了自己不少忙,這次能來北京對傑倫是難得的機會。
“謝謝你,麗麗老師,難怪酋長總喊你:女神。你真的是懂得每個人的心思。”傑倫對麗麗雙手合十。
傑倫一走,尤娜也坐不住了,麗麗乾脆帶尤娜出去轉,打車,後備箱裡帶上輪椅。北京的確大,麗麗也是多年沒回來了,彆說尤娜,就是麗麗自己也看哪裡都新鮮。她記得自己離開北京時,滿大街都是黃色的麵的,現在,北京街上桑塔納都算是老舊的車型了。北京的公交也變得漂亮多了,尤其街上騎自行車的人不多了,路比之前寬了,可人也多了,顯得更擁擠了。
小聶現在去了江西,這樣華清家園的房間顯得寬綽了不少。阿姨還是小聶之前請的那位,小聶去江西一段時間沒回來,她給小聶打電話,小聶想想就說現在家裡來了客人,你要不就去問問看。阿姨一到,麗麗聽說阿姨之前就在這裡照顧小聶的女兒,於是很高興地答應了。阿姨一直還是小時工,傑倫一走,麗麗就讓阿姨住過來說省的天天跑來跑去地辛苦。
今天麗麗帶尤娜在外麵轉,一大早就出門了,尤娜興致很高,自從摔傷了腳,她幾乎都待在房間裡,這對她來講真的是一種折磨。她讓麗麗帶她去體育館,麗麗於是帶尤娜去了亞運村,尤娜的眼睛越發明亮了。一直張大著嘴巴,不時朝麗麗笑。
“麗麗老師,你真的愛酋長嗎?你怎麼舍得這樣美的地方,跟酋長一起去我們村裡生活?難怪他總喊你:女神。換了我,我可舍不得離開北京。現在我都想留在這裡了,不回去了。“尤娜笑著對麗麗說,露出她潔白的牙齒。
麗麗被尤娜說得心裡五味雜陳,這些天她在北大聽了幾堂大課,開始感覺回到了學生時代,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她幾次被身邊的學生問:‘您都這麽大年紀了還來上學啊?”
“是呀,像您做保潔的,學這麽深的理論也用不上啊。不如學點兒實際的。”
麗麗並不會因為被幾個學生當成保潔阿姨就生氣,她隻是覺得這些學生跟她們那時候太不一樣了。他們完全沒有自己那個改革開放初期的人身上的鬥誌,他們之間聊的最多的是工作機會,是認識什麼大人物,是哪家公司在招聘,甚至學校來了哪個富二代,要怎樣去接近他。
從尤娜轉院這件事開始,麗麗就已經感覺到自己和這些孩子們在這裡,尤其在認識自己的人眼中,不是什麼值得尊敬的人,他們對自己和這些孩子們看不起。她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讓蔣樹來北京上學。想想兒子來北京上學也會拉開他與其他孩子之間的距離,麗麗感覺自己不再屬於這裡了。
“尤娜,傷好了,如果不再跑步了,你打算乾什麼?烏達爾沒跟你商量過嗎?”麗麗終於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說了,酋長說想在金賈辦一個樂隊,讓我參加。可我嗓子不好,也沒學過唱歌。”尤娜低聲說,並沒有不情願。
麗麗眼前一亮。
“誰說你嗓子不好啦,我覺得你講話很好聽。這樣挺好的,你就留在金賈和傑倫一起,幫著照看一下藝術中心的生意,他一個人忙不過來。”:麗麗心中升起一絲喜悅。
她在心裡感謝著烏達爾,如果讓尤娜回到村裡去,尤娜一定會受不了的。金賈現在是旅遊區,他們的藝術中心生意也越來越好,看來烏達爾還是有全麵的計劃的。
“尤娜,你想不想在外麵吃飯?我帶你去吃烤鴨。”麗麗的聲音很歡快。
“好啊,好啊,麗麗老師。我都擔心我回去後會不想吃飯,這裡的飯太好吃了。那麼多種,哪像我們那裡,想想簡直不是給人吃的。麗麗老師,你知道我很佩服你嗎?你太能吃苦了。”尤娜說道。
“尤娜,彆再叫我’麗麗老師‘了,叫我’姐姐‘,或者就叫我’麗麗‘。”麗麗說著就推著輪椅繼續往前走。
“姐姐,你說我做了手術又要在床上躺很久嗎?”尤娜問。
“是啊,中國有句古話:傷筋動骨一百天。多躺些日子,恢複得好。”麗麗很耐心地說,她知道尤娜最怕躺在床上。
“我不,我不做手術了,我要在北京玩兒,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可不在床上躺著過。要躺著我就回村裡去躺著了。”尤娜竟然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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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聽了烏達爾想讓尤娜一起組個樂隊,麗麗很為尤娜高興,對烏達爾的這個安排很滿意,現在尤娜這麽抗拒手術,麗麗竟不知該如何勸解,她蹲到輪椅前,抬頭看著尤娜,滿眼的疼惜。
“姐姐,你不知道,我也想像烏娜那樣跟酋長離婚。烏娜舍下烏祖,都情願離婚,我現在跟酋長沒有孩子怎麼不可以?”尤娜說。
她居高臨下的目光讓麗麗有些畏懼,她知道,在尤娜嫁給烏達爾的事情上,自己雖然內心很抗拒,但並沒站在尤娜一邊,也沒替她說話。
“妹妹,你不喜歡你的酋長嗎?你可是對他講過,要他一輩子都對你好,你忘了嗎?“麗麗問著尤娜。
”姐姐,我知道你是想讓我當冠軍的,想讓我從村裡走出來。到了北京,我才知道村裡太破了,我都害怕回去了。我知道酋長對我好,可是他一定不想讓我離開村子。你不知道,他威脅我,說如果不嫁給他就不讓我來北京。現在我明白了,他一定想:我一到北京就會愛上這裡,就不想回去了。我就是不想回去了,我要當冠軍,一定會有人愛上我的。“尤娜越說越激動。
”我的傻妹妹,都知道什麼是愛了?我問你,你的酋長在北京待了好多年,在北大讀書,在廣州做生意,可他最後還是回到了村裡,為什麼?難道他不知道待在這裡很舒服嗎?“麗麗笑著問尤娜。
”不對,姐姐你說的不對,他是酋長,他回去就是為了繼任酋長。如果烏紮托當了酋長,他一定不會回去的。他會和你一起待在北京。“尤娜堅信她的話沒錯。
”尤娜,你的酋長是很愛族人的,這你是看得出來的。咱們應該幫助他一起改變村裡的現狀,讓族人過得更好,你說呢?“麗麗知道尤娜的心情,不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調整好,於是起身繼續推著輪椅。
麗麗和尤娜兩人在全聚德吃完烤鴨,趕上北京的高峰時間,她倆在出租車裡呆呆地坐了很久。儘管天色已晚,昏暗的燈影裡,麗麗仍然看到司機臉上的嫌棄,她沉默著,好在尤娜對這些毫無感覺。一進家門,麗麗準備好的抱歉還沒說出口,門就從裡麵開了。麗麗看見阿姨一手抱一個她的孩子站在麵前,她的一對龍鳳胎轉動著眼睛,似乎在尋找什麼,她看見阿姨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
”不好意思啊,我們回來太晚了,讓您擔心了。“麗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