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倫在烏達爾的命令下,去叫來了村裡的精壯勞力,他們都隨身帶了粗粗的繩子。當他們跑回場院時,看到東倒西歪的一群人,個個臉上像塗了鍋灰,隻露出眼睛。他們幾乎說不出話,大概嘴裡灌滿了沙礫、塵土,連嗓子眼兒都堵住了。
最顯眼的還是之前穿著一身白裙,現在看著像一尊雕塑的印度裔女人。她的頭比之前大了一倍,腦袋上每一根發絲都黏上了塵土和沙礫。紅嘴唇的油膏沾滿了塵土,嘴像是被打腫了一樣,她的臉倒沒有多大變化,本來就是黑黢黢的,現在蒙上一層灰,感覺像畫了一個很另類的妝。隻是她想大聲喊叫卻發不出聲,她用雙手拚命擊打著自己的長裙,這樣就又騰起一股股的煙塵。跟她一起來的那幾位保鏢一樣的人,身上已經滿是沙塵,也是拚命揮舞著雙臂,但聽不到他們發出聲音。
“傑倫,都要綁起來嗎?”一個村民拎著繩子問。
“你們動作快點兒,一個都不能讓他們跑了。”
村裡來的那幾位精壯的男人,立刻動手,不等那幾個印度裔的隨從掏出他們的家夥,雙手就被死死地綁在背後。是他們用力過猛,還是那幾個隨從拚命掙紮,他們的手腕被粗粗拉拉的繩子刮破了,血把繩子染成了紅色。可他們還是叫不出聲,個個都瞪圓了眼睛。
非洲是一片廣袤的大陸,歲月無情地在這裡刻下一道道滄桑的溝壑。這裡雖然地域遼闊,卻是一片貧瘠的景象。放眼望去,大片枯黃的土地因缺水而皸裂,像極了黑奴一張張乾涸的嘴唇,在無聲地渴求著甘霖。
直至二十一世紀初,這裡眾多部落依舊沿用著古老的手工農業模式。男男女女在田間勞作,手中簡陋的農具與廣袤的土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們用粗糙的雙手,一下又一下地翻耕著土地,汗水順著黝黑的臉頰滑落,滴進乾裂的土壤裡,收成可憐,難以糊口。這是烏達爾竭儘全力要讓族人用上小型農機的原因。
缺水,是懸在這裡人們頭頂的一把利刃。清澈的水源成了一種奢侈,人們要走上很遠的路程,才能找到一汪渾濁的水塘。孩子們眼巴巴地看著那有限的水,眼中滿是對潔淨水源的渴望。
缺電,讓夜晚的非洲陷入了無儘的黑暗。沒有明亮的燈光,沒有現代的娛樂,隻有寂靜和孤獨。在這樣的環境裡生長,最令人痛心的是孩子。但部落裡的人們已經很滿足,因為比起不久的過去,他們遊獵的時候,還要抵禦野獸侵襲,現在的生活已經令他們滿足了。雖然很多地方連飯都吃不飽,隨處可見饑餓的孩子們挺著鼓脹的肚子跑來跑去,眼神中透著驚恐與無助。也時常見到一群孩子圍在一起,等待著大人分配那少得可憐的食物。
就是在這樣貧苦的生活裡,部落間的矛盾仍如暗流般湧動。水源旁,幾個部落的族人怒目而視,手中緊握著簡陋卻鋒利的武器。他們為了那有限且渾濁的水源,爭吵聲在燥熱的空氣中回蕩。往往這樣的時候,要由兩個部落的長老會來出麵調解,但經常會調解不成而動武。
用電問題同樣棘手,少數有發電機的部落與無電可用的部落之間,關係愈發緊張。
在這些矛盾背後,各種勢力像貪婪的禿鷲般盤旋。他們打著所謂“援助”的旗號,實則為了謀取私利,暗中煽動部落間的仇恨,讓本就不平靜的局勢更加動蕩。
烏達爾不用問就能猜到,印度裔是帶了其他部落的人來村裡掠奪的。她了解村裡香夾蘭的收獲時間,至於她是帶那些人來的,還是被那些人逼迫的,烏達爾並不關心。傑倫看個頭還是個孩子,但關鍵時刻比成年人還冷靜。在傑倫的組織下,那些精壯的族人把那些雙手綁在身後的“入侵者”帶到酋長麵前,他們臉上的表情告訴烏達爾:酋長,您下神祗吧!
“把他們帶回村裡,關在我宮殿老酋長那棟樓裡,嚴加看管。給他們洗洗臉,我要在村裡舉行儀式,當眾鞭笞這些來犯者。要讓族人看清他們的臉!”那些精壯青年推搡著把那些“入侵者”向宮殿帶去。
在過去的年代,某一天部落間的矛盾終於激化,一場激烈的械鬥爆發了。部落勇士們揮舞著棍棒、刀具,呐喊著衝向對方,鮮血在塵土飛揚的土地上濺開。混亂之中,烏達爾的親弟弟烏紮托帶領族人奮力抵抗,當時為的是保護村裡的咖啡樹。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烏紮托受到族人的敬仰,因為他勇敢,為保護族人的利益他不惜犧牲自己。
一些政府組織和軍隊也卷入其中。有的政府組織試圖調解,卻在各方利益的糾葛中舉步維艱;而部分軍隊的介入,本應是維持秩序,卻因受到某些勢力的影響,立場變得模糊不清。
受傷的族人在痛苦地呻吟,孩子們驚恐地哭泣。這片原本充滿生機的土地,被仇恨和暴力籠罩,和平的曙光仿佛被厚重的烏雲遮擋,不知何時才能穿透陰霾,重新照亮這片飽受苦難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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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達爾時常回憶起這些往事,有些他親身經曆,也有些他是後來聽說的。他知道老酋長為了族人的美好生活想讓他和烏紮托都充分發揮自己的特長,但老酋長也許想不到,這樣的安排使兄弟倆南轅北轍,烏紮托一方麵驍勇善戰,另一方麵也變得越發凶殘。可悲的是,他時常會敵我不分,不論什麼人隻要不順從他,就會是他的敵人。很多族人對烏紮托又怕又恨。
當烏紮托在競爭酋長的時候,性格異常暴虐。他的女人是最可憐的,印度裔是個例外,她絞儘腦汁想方設法地取悅烏紮托,她設想著烏紮托當了酋長,她的身份就是酋長夫人,她於是做起烏紮托的賢內助,常常給這個缺少智謀的莽漢出些點子,這讓烏紮托對她另眼相看。
當族人還停留在印度裔是一個生不出男孩兒的女人這樣的認知時,她早已經成為烏紮托背後的女人,當然,她的那些主意大多是從身邊的人下手的,比如烏娜就是她鎖定的第一個目標。在她的慫恿下,烏紮托去接近烏娜,用儘辦法挑撥烏娜和麗麗的關係,因為他們知道烏達爾不能沒有麗麗,而烏娜一心想讓她的兒子做酋長繼承人。印度裔女人一麵笑烏娜的愚蠢,一麵勸烏紮托利用烏娜,他們得逞了。
烏紮托突然橫死,印度裔本想自己的機會來了,可以嫁給真正的酋長了。誰想烏達爾和普通的非洲男人不同,竟然提出隻養活她們四個烏紮托的女人,不跟她們結婚。那三個女人能忍,印度裔忍不了。對她來說,烏紮托的死是她改命的機會,要麼烏達爾娶她,她可以成為酋長夫人。要麼給她錢,讓她遠走高飛。烏達爾兩者都沒有給她,她隻能設計出逃了。
由於身上沒有太多的錢,印度裔成功出逃後並沒跑出多遠,她棲身於附近的部落,由於她年紀大,很難再生育,又好吃懶做,在部落裡很受排擠,直到她提出帶部落的人出去“搶錢”,她才被部落長老會青睞。於是,她來找烏達爾示威了,你不要我,難道我就沒人要了?我讓你後悔都來不及。可現在,她自己倒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殖民後時代,看似平靜了,但部落間的爭鬥仍然此起彼伏。這給族人的生產造成了障礙,烏達爾不能不為此擔心。現在他想:保障村裡的安全,已是當務之急。傑倫看著族人把印度裔女人和那些雇傭的打手壓到宮殿後,就急忙跑回來向烏達爾彙報。烏達爾看著這個眼前聰明卻依然稚氣的少年,嘴角掛著欣賞的笑。
“都安排好了?來,坐下來歇會兒。”烏達爾指指身邊的一塊石頭對傑倫說。
“都安排好了,酋長大人,我不累,您還有什麼要我做的嗎?”傑倫問,顯得異常興奮。
“那你覺得接下來該做什麼呢?”烏達爾的確想考考這個少年。
傑倫想了想,低聲答道:“我覺得咱們現在就召集族人來,您再給他們講講印度裔帶人想來破壞我們的香夾蘭,然後就對那些人進行鞭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