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研不是沒想過,請蕭乾幫助自己上市,畢竟他自己律所上市做了那麼久,再說,也隻是作為朋友從旁指點一二,不會耗費蕭乾很多的精力和時間。但思來想去,最終沒有去找蕭乾。儘管她覺得蕭乾應該給自己一個交代,但反複想過了也就釋然了,既然自己都不打算跟蕭乾往婚姻的路上走了,又何必在意他的所謂交代呢?於是,她按常規操作,從網上選了一家金融機構,來為自己的心理谘詢所做上市。
曉研的計劃是谘詢所上市後,自己就專心經營,爭取五年內把谘詢所從澳洲、美國兩地擴大成歐美多國、多地,那樣,首先要有翻譯,有很多的機動人員。不過,她想:五年後科技更先進了,很多問題都會更輕鬆,比如翻譯,應該可以用軟件解決。
那時候自己有了經濟實力,可以把老媽和囡囡接到美國來,囡囡是美國國籍,中學就開始在這裡念書,學科技,將來肯定錯不了。這樣想以後,她不再糾結囡囡現在上國際學校話的是設計師的錢。她把為設計師公司員工做心理疏導的費用降低了不少,這使她心安了許多。
給老媽打電話的時候,她開始給老媽灌輸孩子要接受雙語教育的理念,這個雙語教育是兩種文化環境下的生活體驗等等。曉研媽媽是精明的人,當然知道曉研話裡的意思,可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女孩子,書嘛,念念就好了呀,我是不打算讓她去美國的,除非你找了丈夫,有個家。要讓我說,我們囡囡總要找個中國人結婚,去美國也就是鍍鍍金,我曉得的,現在嘛,上海女孩子找工作有留學背景嘛吃香的呀。可要她在那邊長期生活,找個美國人結婚,我不答應。”曉研媽媽已經想得很透了。
相距遙遠,生存環境不同,思維方式、生活習慣不同,想靠幾通電話就能說服老媽,也很難。曉研於是隻能專注工作,服務好原有客戶,同時不斷開發新客戶。她現在每天用大量時間上網搜資訊,發表言論、對社會現象表明自己的觀點,回答客戶谘詢。涉獵的範圍很廣泛。人群以青少年為主,很多媽媽因他們的孩子上網成癮,厭惡學習而焦慮。
今天約好來治療的是一位厭學的男孩兒。曉研調整了一下沙發的角度,讓陽光剛好落在茶幾的綠植上。對麵的男孩湯姆李將校服外套裹得更緊些,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書包帶。
“所以,‘上學’這兩個字現在讓你想到什麼?”曉研把溫熱的檸檬水推到他手邊,聲音保持在中頻。
這個十歲的少年沉默了二十秒,喉結動了動:“像……濕抹布。”
“濕抹布?”曉研重複這個意象,觀察著他的微表情。
“是那種擰不乾、沉甸甸的感覺,對嗎?”曉研問。
湯姆李突然抬頭,眼底有紅絲:“對!每天早上都像被按進水裡,透不過氣。數學老師提問時,我覺得全班都在看我發抖。”
曉研在筆記本上畫下一個簡單的水滴圖案:“我們來給這塊抹布‘脫水’好不好?先想想,它第一次變濕是什麼時候?”
孩子盯著水杯的波紋:“初二下學期,期中考砸了,我媽把我試卷貼在冰箱上……”聲音漸弱,目光也減弱。
“冰箱是用來儲存食物的,把試卷貼在那裡,就像在說‘你是需要被時時檢查的東西’,”曉研稍作停頓,有意讓共情沉澱。
“但你不是食物,也不是待檢查的項目。”曉研很確信。
湯姆李的手指鬆開了書包帶。
曉研繼續說:“下次當‘濕抹布’的感覺再來時,試試把注意力放在腳趾上——感受鞋子的觸感,地麵的支撐力。這叫‘54321’感官著陸法,能幫你從‘溺水感’回到當下。”
湯姆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檸檬片在水中輕輕旋轉。
曉研補充道:“明天我會帶一塊真正的抹布來,試著把你說的那些‘水漬’——比如數學老師的目光、媽媽的期待——都寫在上麵,然後一起擰乾它。”
夕陽把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長,書包帶終於被他輕輕放在了沙發上。
湯姆李走後,助理沒有叫好,門卻被打開了,曉研抬頭一看:是蕭乾。她猶豫片刻,還是欠欠身,用手指指沙發。
”請坐。“曉研隻是出於禮貌地說了一句。
蕭乾知道,自己來得唐突,想著還要不要討一杯咖啡。對於他來說,男人的自尊重要,但怎樣體現呢?自己不是一直都在討好群莉嗎?想到這兒,蕭乾自嘲地笑笑。
“看來,我是把你得罪了,連上市都不想找我幫忙了。”蕭乾邊說邊看著曉研。
“我有號,隻是沒讓他們喊。你不會介意吧?”蕭乾說著遞上自己的號牌。
曉研起身為蕭乾做手磨咖啡,眼睛在蕭乾臉上掃來掃去,想知道他來的目的,是真想幫自己上市出謀劃策,還是他又想回頭?曉研在心裡警告自己:千萬不能心軟!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給你谘詢我真不敢當。能幫上你我就心滿意足了。”曉研邊說邊慢慢磨著咖啡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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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說得那麼卑微,用這樣的方法拒絕我,你不覺得太殘忍了嗎?”蕭乾嘴角掛著一絲苦笑。
曉研心想:你還覺得我殘忍?難道就沒覺得應該給我一個交代嗎?所以,本想說:怕耽誤你的時間。
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我的規模太小,你會沒有成就感的。”曉研把一杯咖啡端到蕭乾麵前。
“我得謝謝你啊,謝謝你媽媽,幫咱們照顧蕭曉。”蕭乾品一口咖啡,微笑地看著曉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