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心底那塊一直被壓抑的地方，開始變得輕鬆起來。籃球不僅僅是他的責任，或者是他的奮鬥目標，它更是他的夥伴，他的樂趣。現在，他要做的，是找回這份原本屬於他的、純粹的熱愛，而不是為了外界的期望，或者內心的焦慮，去強迫自己不斷超越。
“放鬆一點，不急，不強迫自己。”他輕輕地說道，目光定定地看著籃球。籃球的表麵有些褪色，但它依舊是那個他熟悉的籃球，依舊散發著那種讓他安心的氣息。或許，真正的強大，並不是無休止的拚搏，而是在疲憊中找到平衡，在壓力下學會放鬆。
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球場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是那個學生，今晚的訓練結束後，他回來了。這個學生顯得有些意外，看見蘇盤一個人站在球場中央，默默地投籃。
“前輩，您還沒走？”學生微微愣了一下，臉上帶著一絲困惑。
蘇盤回過頭，看見學生站在那裡，眼中沒有不耐煩，隻有些許的好奇。他微微一笑，“沒事，繼續練習。”
“可是，已經很晚了。”學生有些擔憂地說道，“你今天也訓練了很久，應該休息了。”
蘇盤看著學生，眼中不自覺地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他知道，這個學生並非出於好奇而來，而是因為對他的關心。“沒事，我隻是想自己練一會兒。”他說完，語氣輕鬆，卻又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堅決，“你去休息吧，我自己練練就好。”
學生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在走到門口時，他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認真地看了蘇盤一眼：“前輩，您要加油。我們都在看著您呢。”
大地卻早已沉入一種濕冷陰鬱的色調之中。
蘇盤坐在破舊的籃球場邊，目光深沉如潭。他身上的灰色球衣已經濕透，粘在皮膚上，就像這場命運的雨水一樣無情。他沒有撐傘，也沒披風衣，整個人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雨裡，仿佛雨滴打在他身上毫無感覺。他的右手扶著膝蓋，左手則緊緊地握住那顆舊得泛白的籃球，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這是他第十九次被校隊拒之門外。
“你真的不打算放棄？”身旁，一個略顯稚嫩的男孩裹著雨披，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他們說你天賦不夠，反應慢，爆發力也差。”
蘇盤沒有說話，仰頭看了眼灰沉沉的天空，水珠順著下顎流過脖頸。他緩緩轉頭，目光堅定如刃：“我打籃球，不是因為他們肯定我。”
那一刻，他的聲音並不響亮，卻如雷擊心。
“那是為了什麼？”男孩不解地追問。
蘇盤把籃球輕輕放在地上，腳尖一勾，讓球慢慢滾動著離開水窪，進入濕漉漉的場地。他邁步走去，身形略顯瘦削，卻步伐穩健。他轉身，衝男孩招了招手：“你說呢？你不是一直在看我練球嗎？”
男孩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他確實看了很久。從初春到現在，整個球場幾乎成了蘇盤的第二個家。無論風吹雨打，烈日寒風，哪怕是課業最緊張的時節，蘇盤都雷打不動地來訓練。他曾經見過蘇盤半夜一個人打著手機燈練罰球，也見過他手指關節磨破，用繃帶胡亂纏上繼續訓練的模樣。
沒人知道，蘇盤在球場上究竟失去了什麼，又堅持著什麼。
“我想成為那個站上主場球館，所有人都為我鼓掌的人。”蘇盤緩緩說道，聲音平靜如水，“不是因為我天生就配得到那些掌聲，而是因為我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裡。”
他開始運球，腳步滑過積水，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他每次變向都伴隨著細微的潑水，仿佛整個場地在為他的每個動作喝彩。男孩看得目不轉睛，他意識到，蘇盤不是沒有天賦——他是在用努力，把天賦的缺口一點一點填平。
球突然從蘇盤手中起跳，他的身形一閃而上，腳下濺起一圈水花，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直直墜入雨中的籃筐——“哐當”一聲，穿網入魂。
“再來。”蘇盤低聲說道，像是對自己下了命令。
他再次撿起球，轉身、運球、急停、跳投，一氣嗬成，每一個動作都經過了千百次的打磨。即使球場沒有觀眾，甚至連燈光都黯淡無光，他的眼中卻燃燒著隻有勝者才能擁有的執念。
“你不覺得累嗎？”男孩忍不住問。
蘇盤笑了笑，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帶著苦澀，也帶著甘願的痕跡：“有時候會。但更累的是每天睜開眼都知道自己還沒到終點。你明白嗎？隻有繼續往前走，那種‘不甘’才不會把你吞掉。”
他忽然停下動作，把球拋給男孩：“來，陪我練練傳球。”
“我？我不會打籃球啊……”
“那就學。”蘇盤說道，“我也是從不會開始的。”
球落在男孩手中，沉甸甸的，是雨水的重量，也是蘇盤的堅持。他笨拙地將球傳回去，球在半路就失去了方向，打在地上滾到了邊緣。蘇盤卻不惱，走過去撿了回來，然後再次傳回。
“再來。”
他們反複練習，雨勢絲毫沒有減弱，但在這片寂靜的天地裡，球與手之間的碰撞聲卻像鼓點一樣堅定、清晰。夜色愈濃，天色愈暗，燈光開始從遠處一盞一盞地亮起，照亮這個被忽略的角落，也照亮蘇盤和那個小小的身影。
“你知道嗎……”男孩喘著氣說道，“我以前一直以為那些能上場的人是天選之子，像你這麼拚命的人，應該一早就能成功。”
蘇盤微微一頓，抬眼望著燈下被雨水模糊的籃筐，像是望著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他搖了搖頭：“我沒有那麼多幸運，但我能給自己機會。”
“哪怕十九次都失敗？”
“哪怕一百九十次也一樣。”
蘇盤的聲音中帶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那是一種被拒絕、被輕視、被忽略之後仍舊不屈的意誌。他仿佛不是為了打贏一場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