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盤的手掌被汗水浸透，皮球像一塊滑不溜手的石頭，幾次傳球都差點脫手。他皺了皺眉，把球衣角拉起來，狠狠地在手掌上搓了幾下，再重新拍球。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力正在迅速流失，就像沙漏中那不斷墜落的細沙，怎麼也止不住。
“太熱了……”一個隊友嘟囔了一句，站在他身邊幾乎要被太陽曬得睜不開眼。
蘇盤沒說話，隻是緊了緊牙關。他也知道熱，甚至比任何人都感受得深。他身上那件早已濕透的球衣貼在皮膚上，像裹著一層濕泥，每一次動作都被拉扯得不自然。他的肩膀僵硬，小腿肌肉隱隱抽搐，那種像火燒般的疼從腳底一路蔓延上來。
但他的心裡，有更烈的火在燒。
不能停。
不能退。
你已經打到這裡了……現在停了，那之前流的血、汗，還有你咬牙撐過的每一個夜晚，全都白費了。
他回想起那些深夜，體育館的燈早就滅了，隻有遠處的街燈透過窗子斜斜照進來。他站在三分線外，一遍又一遍地投籃，每一次空心命中都像是一點希望在燃燒。手肘酸了，肩膀腫了，他咬著牙，一聲不吭地繼續練。
他不是為了彆人，他是為了自己。
“再頂一節就結束了。”他低聲說，仿佛是對隊友，更像是對自己。
比賽重新開始。他接過傳球，踩著灼熱的地板加速推進。每邁出一步，他都感覺自己像是踩在熾燙的鐵板上，腳底的熱浪幾乎要燒穿鞋底。汗水不斷往下滴，順著眉梢、下巴、脖頸一路滴進球衣裡。
“防住他！彆讓他突！”
對方已經開始識破他的進攻套路，兩名防守員迅速夾了上來，像鉗子一樣封住他的去路。
蘇盤腳下一個急停，膝蓋都差點扯裂般痛。他假動作一晃，往右側做出投籃姿勢，對方立刻撲上——
他身體一沉，籃球從胯下滑出，迅速轉身從另一邊切入！
“噠！噠！噠！”
球聲脆響，每一下都像擂鼓在響。他穿過防線，飛速衝進禁區，但就在躍起的一瞬間，太陽刺得他眼前一片模糊，甚至有一瞬的恍惚。
穩住，彆晃。
他幾乎是憑著直覺投出了那一球，整個人在空中幾乎脫力地摔向地麵。
“砰——”
落地聲震得所有人都心頭一跳，隊友下意識想跑過去攙扶，裁判也張了張嘴準備吹哨。
“彆碰我！”蘇盤咬牙從地上爬起，手掌撐地的地方被燙出了紅印，但他連看都沒看一眼。
那一球，進了。
哨音響起，全場歡呼，替補席的教練也起身揮手，但蘇盤隻是站在那裡，像是立在烈火中仍不願低頭的石像。
“你瘋了。”身後的隊友喃喃，“你這是拿命在拚。”
“有命拚，就得拚。”蘇盤低聲答，聲音嘶啞得仿佛被刀子割過，“不然，拿它乾什麼？”
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頭皮發麻，呼吸不暢，四肢發軟，每一次衝刺都像是用意誌硬撐著身體往前拖。他不敢休息，一旦坐下，恐怕就起不來了。
可他不許自己倒下。
隻要這場比賽還沒結束，隻要場上還有人在追著他跑，那他就必須站在那裡，像一根倒不下的釘子。
他咬著牙拖著酸軟的雙腿往回走，眼神沒有飄忽、沒有猶豫，隻有更深一層的執念。
這不僅是球賽了，對他來說，這是戰場，是他麵對自己的方式，是他每一次低穀、每一個失敗的回應。他要告訴所有人，也告訴自己：
你可以不是天才，但你能變成奇跡。
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陽光下折射出一抹短暫的金光。他緩緩抬頭，視線透過灼熱的空氣，看向場地的另一頭。
比賽，還沒有結束。
剛剛那一場鏖戰已經結束，對方體力透支，隊友也紛紛坐倒在場邊，有的拿毛巾擦汗，有的仰頭大口喝水，還有人乾脆癱在地上閉目養神。空氣中彌漫著汗味和橡膠的焦灼氣息。隊伍的教練喊了一聲：“休息十分鐘！”然後便不再多言。
但蘇盤沒有動。他站著，依舊死死地站著。
他感到自己的腳已經像灌滿了鉛，腳踝鈍痛，腿部的肌肉也在隱隱抽搐。那種酸脹像千針萬紮，讓他每一寸皮膚都覺得不是自己的。然而比起身體的疲憊，心裡那股按捺不住的躁意卻更甚。
還不夠。還遠遠不夠。
他垂下眼，緩緩彎腰拾起那顆籃球，掌心傳來熟悉的粗糙觸感。那種感覺像是某種喚醒，他的腦子裡突然浮現出剛才比賽中幾次幾乎失誤的瞬間——對方快攻中一次搶斷自己未能反應及時；一次突破時腳步交錯不夠流暢，被對手封了去路；還有那記偏離籃筐的急停跳投……
技術，還是差了點火候。
他咬緊牙關，舌尖頂著上顎，低頭看著籃球緩緩拍打在地。他知道，僅靠熱血和意誌是遠遠不夠的。比賽拚的不隻是鬥誌，還是細節、反應、節奏的掌控。就算今天贏了，若下一場對上更高強度的隊伍，他這些瑕疵將會被一一放大，毫無餘地。
“蘇盤，你還不休息？”遠處傳來隊友的聲音，帶著勸誡的語氣。
他沒答，隻是拍球的動作更穩、更沉。
隊友見他沒有反應，也隻是搖了搖頭沒再說話。沒人能勸得動蘇盤，所有人都知道，隻要他還站得住，那他就一定會繼續練下去，直到練得不能動為止。
那就練，從最基礎的開始。
蘇盤往前邁了一步，穩住重心，開始了最基本的體前變向。左手一推，右手一接，動作熟稔而快速，球在雙手之間流轉如水。但他並不滿足，又加快了節奏，同時加重了力道。
“啪！啪！啪！”
籃球和地麵的碰撞聲在空場中節奏分明，像是某種儀式開始的信號。他的眼神死死盯著前方，想象著對手的逼搶，步伐也跟著迅速調整。
一記胯下變向後緊接著轉身，再接一個背後運球，隨後是一記急停後的投籃假動作。他的身體仿佛被某種驅動力控製，不斷地完成一個又一個高強度的技巧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