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明白那人說的有理,但正是因為理智告訴他應該停下,他反而更想堅持。不是因為逞強,而是——他不能接受此刻的停下。
剛剛那幾球,那些空中的轉體、極限角度的上籃,他才剛摸到點什麼。他感覺到身體裡的某些潛能正在被一點點激發出來,每一滴汗水、每一寸皮肉的疼痛,都是他通往更高層次的階梯。
如果現在停了……他怕那扇才剛開啟一點縫隙的大門,又會慢慢關上。
“我試一次,”他低聲說,眼睛始終沒有離開自己的右腳,“就一次。如果不行,我就停。”
男人皺著眉,但終究沒有再勸。他知道蘇盤那種眼神,勸不動,也壓不下。
蘇盤深吸一口氣,將重心極緩慢地移向右腳。他沒直接踩死,而是用腳掌邊緣小範圍地觸地,尋找一個能承受身體重量的角度。
疼痛如期而至,但在他完全屏息的狀態下,那股痛意雖然尖銳,卻還在可忍範圍內。他心裡默默估算:可能隻是輕度拉傷,還沒有達到完全失控的地步。
“來球。”他說。
男人沒再多言,把球傳了過來。
蘇盤接球,右腳沒法支撐爆發力,但他迅速切換思路。既然不能靠突破進攻,那就退而求其次——用假動作、腳步節奏、判斷來尋找空位。
他開始像貓一樣慢慢靠近籃筐,每一步都踩得異常小心,左腳發力,右腳跟隨。他的動作像是在走鋼絲,但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銳利。
對方顯然也看出了他的不對勁,沒有像先前那樣死死貼防,而是保持一定距離。
蘇盤把握住了這個空檔。
他突然低身晃肩,假裝左手突破,對方上身一動,重心微移。
就是這一下!
他迅速後撤一步拉開距離,同時起跳,整個過程幾乎全靠左腿發力,右腳僅提供輕微支撐。空中他調整手腕,投出一記精準的擦板中投。
籃球擦板之後入框,發出熟悉的“唰”一聲。
那一刻,他心跳都快了半拍。
不是因為進球,而是因為——他真的還可以繼續。
他落地時仍然咬著牙,疼痛洶湧而至,仿佛要把剛才的得意全數吞噬。但他站住了,穩穩地站住了。
“你瘋了。”男人看著他,眼中卻也多了一絲掩飾不住的讚許。
“隻是一點點疼。”蘇盤咬牙,臉上卻沒了血色。他靠在一旁的圍欄上,雙手撐膝,喘著粗氣。
腳踝開始隱隱發熱,似乎真的開始腫起來了。他低頭看了看,果然,右腳踝已經比左腳厚了一圈,顏色也開始泛紅發青。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了。但心裡卻沒有一絲悔意。
“你是不是覺得,現在疼一下,總比一輩子差那麼一點點要好?”男人靠近他說,語氣裡多了一分理解。
蘇盤沒有回答,隻是微微抬頭,目光仍舊冷靜。
“我怕的不是疼。”他低聲道,“我怕的是,那個要來的突破就此被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