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聲響起，場邊的觀眾爆發出一陣叫好聲。林拓落地時，忍不住轉頭看了蘇盤一眼，挑起大拇指。
蘇盤沒有回應，隻是緩緩退回防守。他習慣了這樣的配合——預判、空間判斷、出球，一切如同刻在骨血裡的本能。他知道自己不是球隊的得分王，不是那個引人注目的焦點。但他清楚，他是那個讓一切轉動的人。
對方很快調整策略，開始對蘇盤進行包夾。兩個高大球員輪番施壓，甚至在他剛過半場時就貼身乾擾。他沒有絲毫慌亂，身體低伏，控球姿勢穩如老狗。他知道，對方對他的重視，正說明他起到了作用。
“換邊！”他低吼一聲，右手做出一個假動作，吸引兩人往右壓迫，然後腳步輕輕一撥，球從胯下穿出，幾乎貼地的角度劃向左側。
那一瞬間，林拓已經心領神會，如獵豹般切入空位，接球、轉身、突破、上籃——一氣嗬成。
又是一個完美配合。
“你丫是不是長了眼睛在腦後！”林拓在回防時笑罵。
蘇盤輕哼一聲：“你不是習慣了？”
林拓搖頭苦笑：“那也不至於每次都準得離譜。”
比賽繼續，節奏越來越快，比分一度被拉開。對方顯然不願輕易放棄，控衛和前鋒之間也開始打出越來越多的戰術配合。蘇盤眉頭輕蹙，他看得出來，對方開始打起陣地戰，並有意識拖慢節奏，試圖打亂他們的快攻節奏。
這場比賽，不再是單純的個人表演，而是智與力的較量。
蘇盤適時開始調整傳球節奏，從原本迅捷精準的快傳轉為慢節奏的組織調控。他不斷運用假動作和節奏變化，撕裂對方的包夾，尋找隊友的突破口。
一次回合中，林拓陷入對方雙人夾擊，傳球路線全部被封死。蘇盤迅速拉開空間，斜插進來，做出接球假動作，引得一名防守人上前。
就在此刻，他後背一擰，球猛地回撥，從身後穿出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直接落入內線。
“高衛！”他喊出聲。
中鋒高衛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抱球起跳，重扣入框！
全場嘩然。
那一傳之妙，幾乎違背常理，甚至有觀眾在低聲驚呼：“他是怎麼傳過去的？根本沒空間！”
蘇盤站在三分線外，眉眼沉靜，仿佛一切儘在掌控之中。他眼裡沒有一點情緒波動，但他的呼吸已重了幾分，汗珠順著下巴滑落。
林拓跑過來，猛地撞了他一下：“你丫是不是神仙？”
蘇盤淡淡一笑，嗓音低沉：“不是神仙，是習慣。”
比賽進行到第三節末段，比分已經開始拉開，但蘇盤沒有一絲鬆懈。他知道，隻要對方還在場上，他們就不可能輕易認輸。而作為控衛，助攻不僅僅是傳球，更是維係全隊節奏的靈魂。
他開始更多地使用擋拆戰術，引導隊友跑位，調動對方防線。一次次的突入、回傳、假動作，讓防守人如墜迷霧。他不是速度最快的，也不是彈跳最高的，但他是場上最冷靜的大腦。
一次快攻中，他帶球推進，看到對方兩名後衛迅速回防，封死了林拓和高衛的線路。他停住腳步，眼神掃過全場，下一秒，球被猛地拋向空中。
所有人都在驚訝：傳給誰？
半秒後，後衛沈彥從另一側底角飛奔而出，接球空中三分，乾淨利落！
“漂亮！！”隊友們開始歡呼。
蘇盤卻隻是微微收了口氣，看了眼對手陣型。他知道，那一球，是因為他在兩分鐘前就注意到對方在收縮防線，對底角三分沒有預警，而沈彥是個出手速度極快的射手。
這不是運氣，而是計算。
他習慣了計算。習慣了用眼睛記下每一個對手的跑動規律、每一個隊友的習慣起跳時間、每一個空間可能出現的短暫縫隙。他的傳球從來不隻是傳出去，而是提前預知。
比賽越往後推進，他的助攻次數越多，節奏越穩。觀眾席上的人已開始竊竊私語，議論著這個低調卻可怕的控衛。
“他不是在打球……他像是在操控棋局。”
“他是不是已經預測了每一步？”
“太恐怖了……這種傳球精度，我隻在職業聯賽見過。”
而在場上，蘇盤的眼神依舊平靜，隻有指尖的顫動和大汗淋漓的背影，才說明他已將所有心力都灌注其中。
林拓在一次暫停時拍了拍他：“你能不能稍微喘口氣？我們都快累死了，你還跟剛開局似的。”
蘇盤坐在椅子上，微微閉目：“現在不是放鬆的時候。”
林拓搖頭，又看向其他隊友：“你們說，是不是我們要靠他帶著打完這一場？”
高衛點頭：“不靠他靠誰？他不是控衛，他是大腦。隻要他在，我就知道我該去哪兒。”
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然後齊齊看向那仍舊冷靜坐著的蘇盤。
他不太想繼續打下去了。
這種感覺並不常見，卻在今天悄無聲息地攀上了他的心頭。
他不喜歡這種被“安排”的比賽。從比賽前就能感覺出些許端倪——裁判的麵孔有些眼熟，在球員入場時，他甚至看到了對方教練與那名主裁之間低聲交流、彼此握手時略顯親昵的肢體語言。
他不是沒見過這種事，也不是不能忍。打球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不公平這個詞在球場上的存在方式。但今天的不適，來源於更隱蔽的層麵。
在上半場的一次進攻中，他明明看到林拓被對方後衛拉了一把，球都被拽脫了，裁判卻視若無睹。而他們那邊，隻要稍有動作，對方便能吹哨。
“這場球，有人不想我們贏。”他低聲說，像是自語。
林拓聞言一愣：“你說啥？”
蘇盤沒有重複，隻是站起身，走向場邊，望著遠處的籃筐發呆。他的思緒卻早已遊離到了比賽之外。那種像被牽線操控的感覺，讓他極度不舒服。籃球對他而言從來不是表演秀，而是對抗、推演與控製的較量。如果連這點都被人為篡改，那還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