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此時，一個聲音悄然靠近，是隊裡替補前鋒袁嶼，他低聲在蘇盤耳邊說道：“那個主裁……是對方教練的親戚。”
蘇盤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你確定？”
“我朋友在場邊看台，說他們之前是一個係統的，現在出來帶隊，關係沒斷。”袁嶼聲音壓得極低，目光卻寫滿了不忿，“剛才那幾個球，你也看到了，咱們根本沒碰人，居然也能吹。”
蘇盤沒說話，隻是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地吐出一句：“所以，這場不是打給觀眾看的，是打給裁判看的。”
“你要不……”袁嶼看了看他，“我們替你上吧。”
蘇盤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場球，那時候他還在一支默默無名的小隊裡，天氣炎熱，觀眾稀少，甚至連場地都是坑坑窪窪的水泥地。但那一場球，打得酣暢淋漓，每一個配合都像是經過無數次打磨，每一個回合都如同一場交響曲。沒有裁判偏哨，沒有安排好的劇本，隻有他與隊友們在球場上儘情馳騁的身影。
那才是籃球。
而現在，他卻站在這燈火輝煌、觀眾席爆滿的球場邊，心裡卻泛起一陣說不出的厭倦。
“蘇盤。”林拓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已經重新換好了球衣站在一旁，輕聲問道：“你不想上了？”
蘇盤沒有看他，隻是淡淡問了一句：“你覺得，還有必要繼續嗎？”
林拓怔了一下，然後笑了笑，卻不是平時那種輕佻的笑，而是帶著點苦澀：“你想不想贏，是你的事。但我們想贏，是因為——隻有你在，我們才可能贏。”
他拍拍蘇盤的肩膀，又補了一句：“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種預判能力，我們需要你。”
蘇盤的眉心微微動了動，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他確實不想打，但他更討厭被認定“認輸”。
這種強加給他的結局，讓他想起了某種透明的牢籠——不管你怎麼掙紮，結果都已經被寫好了。
可那不符合他的性格。
“我打。”他最終吐出兩個字，語氣冷靜。
林拓輕笑出聲：“我就知道你這人骨頭硬。”
哨聲再次響起，比賽重新開始。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蘇盤的不甘，很快加大了對他的包夾強度。三名球員輪番對他進行盯防，甚至在他傳球前就開始提前貼靠乾擾。
蘇盤的腳步卻比以往更快，傳球角度更詭異。他開始運用更多地假動作，有時隻需一個眼神的錯位，就足以讓對方防線產生裂縫。
他像是被激怒的棋手，每一步落子都帶著極強的攻擊性，試圖用純粹的實力去撕裂這場不公平的遊戲。
一次回合，他帶球推進，突入內線，突然背身轉向，球幾乎貼著地麵從他腰側穿出。林拓眼疾手快，搶下皮球，直奔籃下，在兩人包夾中強行拉杆，上籃命中。
現場爆發出潮水般的歡呼，但裁判吹哨。
“進攻犯規。”
林拓的表情瞬間僵住，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蘇盤，後者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果然。”他低聲道。
他走向裁判，語氣平靜：“請問，是哪一隻手犯規了？”
裁判的眼神微閃，似乎沒想到蘇盤會當眾質疑。他咳了一聲：“肘部有動作，推人。”
蘇盤點了點頭，沒有繼續爭辯，隻是轉身回到自己的半場。
他知道，爭沒用。在這種比賽裡，爭是最蠢的選擇。他要做的，是逼得裁判也無法忽視事實。
於是接下來的幾分鐘，蘇盤變得更加冷靜。他開始刻意製造對方的犯規動線，在傳球時放慢節奏，引誘對手壓上，然後在最後一秒精準出球。他的球像是帶著感情的針，每一傳都刺進防線的最深處。
而隊友們，也逐漸明白了他的意圖，開始用瘋狂的跑動回應他的調度。林拓咬著牙衝刺了一個來回後，氣喘籲籲地喊道：“我快吐了！”
蘇盤沒回頭，隻是冷冷丟下一句：“你有兩秒的空位，浪費就坐板凳。”
林拓咬牙切齒：“你這混蛋……”
但下一回合，他還是出現在了那個該出現的地方，接到球，起跳，三分命中。
比賽進行到最後五分鐘，雙方比分拉近到了三分。
全場躁動如潮，觀眾在呼喊，替補席在怒吼，對方教練站在場邊扯著嗓子大喊戰術。而主裁判的哨聲，開始變得遲疑。
因為他也看得出，蘇盤的傳球幾乎無可挑剔。再繼續偏哨，整場比賽就要失控。
蘇盤站在場中央，抬眼望著那塊泛白的天花板，心裡忽然浮現一句話：
“如果你想改寫一個結果，就必須親手撕碎劇本。”
他低頭，眼中光芒如刃，手掌微微發緊。
“還沒完呢。”他喃喃自語。
林拓站到他旁邊，輕聲道：“最後幾分鐘，咱們打快的？”
蘇盤搖頭：“不。慢下來。每一球都打成戰術配合，讓他們沒有機會。”
林拓一愣，隨後重重點頭。
慢節奏，精密走位，精準助攻——這才是蘇盤最可怕的地方。他開始真正掌控比賽的每一次呼吸。每次出球、每次導位、每次內切，都是在他腦中完整布局下的呈現。
對方球員也終於開始焦躁。他們不再有上半場的囂張，動作開始變形，節奏被徹底打亂。他們也意識到——那個他們試圖用裁判壓製的男人，正在一點點從裂縫中殺出來，用最鋒利的控場術，把整場比賽一點點拿回來。
正當他沉浸在這種複雜節奏的交織中時，場邊傳來了一陣清脆的笑聲，夾雜著清爽的嗓音。蘇盤的目光無意識地掃了過去，看到一個新麵孔，身材高瘦，皮膚黝黑，臉上帶著陽光般的微笑，正站在看台上，似乎在觀察比賽。他的目光清亮而堅定，仿佛能穿透人群，直達球場中央。
比賽短暫暫停，蘇盤端起水杯走到場邊，身旁的林拓注意到了那個新來者，低聲說道：“那是誰？我們隊裡沒見過啊。”
蘇盤側頭看了看，眉頭微挑：“新轉來的球員，叫莫辰。聽說他是附近聯賽的明星助攻手，傳球精準、反應快，挺有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