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張了。開場前熱身的時候,他的手心全是汗,球握在手裡都有點打滑。旁邊的齊政拍了他一下,“彆怕,你隻管打。剩下的,交給我們。”
蘇盤抬起頭,看見那些曾經高不可攀的隊友,此刻正站在他身旁。
那一瞬間,他沒再懷疑。他衝著齊政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邁入了他真正渴望的球場——那屬於強者的、被期望注視的、每一秒都必須用實力去爭奪的地方。
“蘇盤。”替補席上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蘇盤!”
這是他自那晚三連戰之後,首次真正停下來思考。
不是因為疲憊,也不是懈怠,而是他明白,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隨時能被替代的替補球員。他開始真正地站在隊伍的排麵上,有了位置,就有了責任,有了責任,就不能再一味地靠“拚”去打動人。
他得學會“想”。
第一場他看的,是一支擁有強悍防守體係的職業隊。他驚異地發現,那些球員之間的換防幾乎是本能,默契得像是精密齒輪,一人撲上,另一人必定填補空位,進攻者很難從中找到縫隙。他在心裡模擬,若自己是那個持球者,會如何選擇?
“一個假動作不夠,兩次也不行……得靠傳球拉空。”他低聲嘀咕著。
第二場,他看的卻是一場幾乎沒有防守的比賽——節奏飛快,三分如雨。他一度懷疑這是演戲,可慢慢地,他意識到這不是鬆懈,而是一種極致的自信。他看著那名後衛站在三分線外出手,連調整都沒有,仿佛根本不擔心投不中。
他對著屏幕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這才是真正的主角,不怕錯,隻怕不出手。”
第三場,是一場鏖戰到加時的對決,攻防你來我往,每一次進攻都像拚命在撕扯最後的防線。他看到一位內線球員在第四節幾乎癱倒在地,卻依然咬牙衝上去做掩護,為隊友擋出一點點空隙。他忽然想到自己第一場打主力時,膝蓋破了還繼續拚的場景。
他靜靜地看完整場,屏幕上的比分最終定格,他卻久久沒動。
眼前的光慢慢晃了形,他忽然明白,球場不僅僅是技術的較量,更是一場場意誌力的博弈。他能走到現在,並不是因為他比彆人更高或者更快,而是因為他比彆人更不肯退。
電視還在放廣告,他卻閉上眼,腦中開始一幀一幀回放自己過去幾場的表現。他記下自己猶豫的瞬間,分析傳球太慢的回合,也標記下每一次投籃前沒有踩好節奏的失誤。
他不是天才,必須靠這種方式才能讓自己進步。
第二天清晨,他提早到了球館。今天沒有比賽,也沒有全隊訓練,他一個人進了場。
他帶上了耳機,但沒播放音樂。他隻是想屏蔽世界,專心沉浸在自己的節奏中。他先做了五百次原地投籃,然後又練了三百次的兩步急停跳投,每一次出手都仿佛能在腦中對應到某一場職業賽裡的畫麵。
每一次落地,他都在想:
“剛才那個傳球,如果提前半秒,是不是就能造成空位?”
“那一球,我是不是可以試試後撤步?”
“擋拆之後,我該往裡突還是拉出去?”
從早上練到中午,汗濕透了三件訓練服,他卻隻休息了十分鐘。他不是在練身體,而是在練思維。他要讓自己的肌肉記住正確的反應方式,讓自己的身體自動代替頭腦去做選擇。
瘋老楊站在觀眾席遠處,雙臂交叉,靜靜地看著他練。他沒打擾,也沒喊他,隻是看著,目光深處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這小子……”他低聲呢喃,眼中竟浮出一絲微笑。
午後回到宿舍,蘇盤洗了個冷水澡,精神反倒更加清醒。他靠在床頭,用手機把昨晚看的三場比賽又翻出來截了幾段錄像,每段都標注好時間點和想法。他想給教練看,想問齊政能不能和他練些“快節奏三分接球出手”,甚至還起了去找前鋒王謹商量“擋拆配合”練習的心思。
他太清楚了,現在他站上了起點,卻離真正的“主力位置”還差得遠。
他不是滿足於一次出手成名。他要成為那種“彆人不在也能獨當一麵”的選手,要成為“彆人打不出來就靠他一錘定音”的那種存在。
那晚,他去找了齊政。
“你晚上有空嗎?”
齊政正和幾位主力在健身區拉伸,看到他來,挑了挑眉,“乾嘛,找我練球?你這是上癮了?”
蘇盤點點頭,沒有掩飾,“我看了幾場球,想試試新的節奏,特彆是快攻轉換後的急停跳投,還有——你那種假裝傳球後的橫移出手,我想學。”
齊政收了收表情,坐直了些,“你看的比賽?”
“對,三場,一場全防守,一場快節奏,還有一場加時鏖戰。我把關鍵點剪了視頻,能幫我分析一下嗎?”
齊政沒再笑,接過手機,目光緩緩凝重。
五分鐘後,他點頭,“你看的不光是球,還有思維模式。不錯,我們今晚開始練。”
蘇盤抿了抿唇,目光堅定,“我不想隻是打得好,我想一直好下去。”
齊政看著他,沉聲道:“那你得準備好,往後每一個夜晚,都會比你現在還累十倍。”
蘇盤點點頭,“我準備好了。”
他真的準備好了。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曾經毫不起眼,他知道每一次機會都可能是最後一次。他沒有天賦,卻不打算輸給那些有天賦的人。
他要靠意誌力,靠苦練,靠看比賽學細節,靠把每一個夜晚都變成他的教室,把每一場比賽都拆解成一張張棋盤,一點點把自己推到頂端。
他的視線掃過籃筐,又低頭看了看地板上自己踏出的汗水印。他剛練完一輪投籃,本可以休息,但他沒有停。他今天來,是為了練一個新動作——一個他已經在腦海裡模擬了好幾天的上籃技巧。
他稱它為“掠影式變步拋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