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體育館外的燈光逐漸熄滅，隻有這塊球場，依舊被燈光照耀著，像是他心中那團永不熄滅的火焰。
蘇盤深知，隻有不斷地練習，才能讓自己在未來的賽場上有更多選擇的權利。每一滴汗水，都是青春的注腳；每一次投籃，都是夢想的積累。
一刹那間，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連呼吸的聲音都清晰得像是從深井裡傳來。他的身體一動不動，躺在地板上，汗水和痛意交織在一起，像是熾熱的火焰舔舐著他的神經。
林旭幾步衝了過來，臉色蒼白，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急和慌張，“你沒事吧？剛剛你那個急停……是不是扭到了？”
蘇盤抬起頭，咬著牙勉強撐起上半身。他沒有立刻說話，心裡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羞愧與惱怒。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早已疲憊到了極限，可是他偏偏不肯停下。總想著再練一下，再多投一個球，總覺得差那一點，就能再進步。
“我沒事。”他吐出這三個字時，嗓音低啞，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彆裝了，你看你那腳都腫了！”林旭一邊扶著他坐起來，一邊低頭檢查他的右腳踝。果然，腳踝處已經浮腫得肉眼可見，顏色也逐漸變成了青紫。
蘇盤咬緊牙關，沒有叫出聲。他的手死死抓著球衣下擺，指節泛白，痛意在他心中翻滾，卻怎麼都壓不下去。
“蘇盤！”林旭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你瘋了是不是？你現在這個狀態，還練什麼啊？再扭重了你下個月的比賽怎麼辦？”
那一句“比賽怎麼辦”，像是利箭刺進他的心臟。
對啊，還有比賽。他的眼神刹那間黯淡下來，心頭掠過一陣沮喪。他太清楚自己這次摔跤意味著什麼，腳踝的傷不像是普通的輕微扭傷，甚至可能需要休養數日。
“我隻是……隻是想再多練一點。”他的聲音很低，低到幾乎要被體育館燈光下的微風吹散，“我知道現在不是正式比賽，但我總覺得……我還不夠好。”
林旭沉默了片刻，最終歎了口氣，將蘇盤的手臂搭到自己肩膀上，“先彆說這些了，起來，我們去醫務室處理一下。你再堅持，也不能毀了自己。”
蘇盤的身體被強行從地板上拉起，那一刻他感覺整個右腳像是被火燒著一般。他咬著牙，忍住呻吟，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可他沒有發出一句叫聲，隻是低頭沉默地走著。
他甚至有點恨自己了。恨自己太過執著，太過衝動，也恨自己的身體不夠強大，沒能承受他內心洶湧的鬥誌。
一路走向更衣室的過程中，蘇盤的腦海裡開始不斷閃回這些年來的訓練情景。小學時第一次摸到籃球的激動，初中時為了進校隊徹夜練習的孤獨，高中每一次訓練後的精疲力儘。他記得每一次落選時的失落，也記得每一次勝利後隊友們歡呼的模樣。
而現在，這一切似乎突然陷入了危機之中。
他不怕痛，但他怕被落下。他怕在關鍵的比賽中被迫坐在替補席上，眼睜睜看著彆人站上那個他渴望無數次的賽場中央。
“林旭。”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如果我傷得太嚴重，不能上場怎麼辦？”
林旭扶著他坐下，把冰袋敷在他的腳踝上，過了好幾秒才回答，“你不是那種會輕易被擊倒的人。你會複原，然後比以前更強。”
蘇盤沒有說話，低頭看著腫脹的腳踝，感覺心裡像壓了一塊巨石。他在思考、在焦慮，也在試圖說服自己——這隻是暫時的，隻是個小挫折。
他握緊了拳，手指在掌心掐出了血痕，“我要儘快恢複，哪怕是咬著牙上場，也不能讓彆人頂替我的位置。”
林旭沒有再勸他，而是靜靜陪著他坐著。過了許久，林旭才輕聲道：“你不需要跟彆人搶。這個位置，是你努力爭來的，就算暫時離開，也還是你的。”
蘇盤閉上眼睛，仿佛能聽見腳踝深處的肌肉在微微顫抖。他知道，恢複不會太快，甚至可能會影響他接下來的訓練節奏。但他更知道，現在後退一步，他就可能失去那個始終抓在手中的機會。
他輕聲喃喃：“那我就賭一把，就算天塌下來，我也要站著練。”
那一夜，蘇盤沒有再起身投籃。他坐在體育館的一角，冰袋換了一次又一次，腳踝的腫脹卻沒有緩解。他靠著牆，目光空洞地盯著球場的地板。林旭坐在他身旁，兩人一句話也不說，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甸甸的氛圍。
這是個破碎的夜晚，也是個無法被忘記的夜晚。
林旭出去打了電話，大概是給他們教練報備傷情去了。蘇盤一個人坐著，低頭盯著自己的膝蓋發呆，思緒如湖水一般蕩開，既浮躁又沉重。今晚練球練到這個地步，內心的倔強和現在的懊悔交織成了一團亂麻。
肚子也不爭氣地“咕咕”叫了一聲。
蘇盤愣了一下，像是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一整天沒正經吃過什麼東西。中午在食堂草草扒了幾口米飯，晚上練球前喝了點水後便一頭紮進訓練裡，直到摔倒，直到疼得像被刀刮，再到現在坐著，他才意識到身體除了痛，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空虛。
“吃點東西吧。”他自言自語，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種轉瞬即逝的堅定。
腦海中閃過那間離體育館不遠的小店，那裡的餃子皮薄餡足，湯汁四溢。他還記得上次去，是因為球隊集體慶祝某場比賽的勝利，他一個人包了三十個韭菜雞蛋餃子，吃得滿嘴是油，回寢室路上風一吹，那滿足感從胃一直暖到心底。
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一邊想著餃子的味道，一邊忍著疼痛撐起身子。
“你乾嘛呢？”林旭剛推門回來，看到蘇盤拄著牆站起，臉色一變。
“我餓了。”蘇盤低頭看著自己腫脹的腳踝，又望了林旭一眼，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陳述天氣，“我想吃點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