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想了一個變線的辦法。”蘇盤頓了頓,看向易凡,“下半場我一旦接到球切向側翼,你立馬反跑從中路切進去,我會吊球給你,你不要猶豫。”
易凡挑眉,嘴角浮現一絲玩味的笑,“就怕你那一手吊傳不給我留夠反應時間。”
“你該學會提前準備,而不是等球飛到臉上才醒來。”蘇盤不輕不重地說,話中雖帶調侃,但語氣卻不容拒絕。
韓弛默默點頭,聲音低沉:“我看得出來,他們不敢在你投籃時壓得太近。但凡你一突破,他們全線退守,說明你還讓他們忌憚。”
“我忌憚的是他們這次比以前更沉得住氣。”蘇盤眉頭微皺,“他們不是為了贏球才打得拚命,是為了讓我輸得徹底。”
“你不是說不怕輸嗎?”左廷在一旁插話,聲音裡帶著一絲不解。
“我是不怕輸,”蘇盤抬起眼,語氣緩和,卻多了一分複雜,“但我不能輸得像個笑話。”
空氣突然沉了片刻。
“盤哥,”易凡突然靠近些,聲音壓低,“說真的,你是不是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
蘇盤沒有立刻回答。他眼神略微閃避了一下,像是把一個沉重的念頭從喉頭咽下,然後慢慢說道:“我知道他們在找我的弱點,不止是技術上的。甚至——”他頓了一下,“想引我失控,激我犯規,或者在心理上崩掉。”
“他們真敢?”沈慕皺起眉。
“他們不需要用太明顯的手段。”蘇盤看著自己的球鞋,腳背上還沾著未乾的灰塵和汗漬,“隻要一點情緒波動,就夠了。他們就能說‘蘇盤也不過如此’。”
左廷愣住了,韓弛抿唇,半晌才說:“我們不會讓你獨自去扛這個。”
蘇盤輕輕一笑,“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比賽,但你們得聽我的安排。下半場我要放慢節奏,拉開空間,多製造錯位。我會當誘餌,讓對方盯死我,然後你們製造機會,不要硬來。”
“你要做釣餌?”沈慕眯起眼。
“我可以承受。”蘇盤語氣淡淡,“但你們不能再浪費一個機會。”
他這句話像是一道悶雷在幾人心裡滾過,雖然沒有炸裂開來,但震動持久。
易凡吐了口氣,“你總這樣,寧願自己扛著也不說。”
蘇盤輕輕搖頭,“不是我不說,是你們以前聽不進去。”
“現在我們聽了。”韓弛忽然開口,聲音低卻堅定,“你彆以為我們還是以前那幾個跟著你混熱血的毛頭小子。你把我們帶到這一步,現在我們要護著你走完這場。”
“我不需要你們護。”蘇盤搖頭,眼神一瞬變得淩厲,“我隻要你們穩住,不失誤,不內訌。懂嗎?”
眾人沉默了幾秒,然後異口同聲,“懂了。”
他看著這幾雙眼睛,不再有青澀的衝動,多的是沉澱後的默契和擔當。他心中那一塊始終沉甸甸的石頭,在此刻終於鬆動了一點。
比賽即將重新開始,他站起身,擰開水瓶,灌了兩口。冰涼的水滑過喉嚨,帶走了些許焦躁。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聲音低沉地說:“下半場,我會給他們一個他們想不到的結局。”
“彆太冒險。”沈慕輕聲說。
蘇盤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得很淡:“我一直在冒險,從我踏上球場的那天開始。”
說完,他朝場地中心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弦上,震得人心裡發顫。那些看他的人,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所等待的那一刻,也許永遠不會到來。
傷情來得突兀,在上一輪爭搶籃板的混戰中,沈慕落地不穩,腳踝狠狠一扭,像被猛然扯斷的一根弦。那一刻,蘇盤還在防守端,而沈慕卻摔倒在了他看不見的死角裡。等他回過頭時,沈慕已經被抬下場,臉色蒼白,汗水順著鬢角流下來,像是被痛苦揉皺了整張臉。
蘇盤那時心頭一緊,有什麼東西驟然卡在胸口。他想立刻衝過去看她,但身為場上領頭的人,他隻能強壓住那份情緒,穩住隊形繼續打完那一輪進攻。然而,那種遲鈍的懊悔和無法安撫的焦慮,卻一直像細針紮在他心頭,越紮越深。
現在,他站在邊線上,眼看比賽繼續,心卻再也無法真正安穩。他強迫自己平複情緒,低聲對左廷說:“你守右角落,如果他們換戰術繞後,你要提前預判,彆再被那家夥溜過去。”
“明白。”左廷點點頭,神情專注,但也有些沉重。他也清楚沈慕受傷對全隊的打擊有多大。
“她傷得嚴重嗎?”易凡湊過來,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像是怕被誰聽了去。
蘇盤沒立刻回答,隻是眼神落在沈慕那雙始終咬牙不肯吭聲的眼睛上,心裡忽然一緊,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一起訓練,一起摸黑走回宿舍的日子。那個總能第一個衝上去搶板的女孩,那個從不喊累卻總悄悄冰敷的身影,現在卻坐在替補席上,腳踝腫得嚇人。
“她沒說。”蘇盤低聲回道,“但我知道她在強撐。”
“那還打不打?”韓弛忽然開口,他的目光陰沉,卻沒有任何動搖的情緒,“她的傷,可能會影響到你的判斷。”
“我不是為了她一個人打。”蘇盤沉聲說,眉心緊蹙,“但她是我們的人,是我們戰術鏈條上的一環。她倒下了,我們的重心得改。”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底泛起了複雜的情緒。有愧疚,有焦慮,甚至還有一絲無法名狀的怨怒——不是對彆人,是對自己。他責怪自己沒有提前察覺她狀態的不穩定,責怪自己在關鍵時刻沒能護住她。他本該更敏銳一點,更警覺一些。
“我們得頂上。”他緩緩深吸一口氣,對眾人說道,“調整方案,韓弛打高位,左廷下沉保護籃板。我不再持球突破,改為繞底線製造空間。我們不能再硬拚,要穩。”
“你確定?”易凡皺眉,“你的牽製是我們現在唯一有效的突破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