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自己的球鞋,那雙藍白的老鞋,此刻還安靜地放在門口,仿佛一個無聲的證物,替他證明剛才的熱血不是幻覺。
他拿起手機,屏幕一亮,聯係人列表一頁頁翻過去。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懸停了許久,最終點開一個名字。
【梁頌】。
那是他高中的後場搭檔,一手弧線傳球精準如刀,在他膝蓋出問題前,兩人幾乎用眼神就能配合。他們最後一次同場出戰,是在那個滿場爆滿的決賽,梁頌助攻,他絕殺,那球進之後,他們抱在一起,像瘋了一樣在場上打滾。
那之後,他們就再沒真正打過一次球。
他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打了電話。
“喂?”對麵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剛醒。
“是我。”蘇盤靠著牆,聲音低沉,“有一場三對三的比賽,我想你該上場。”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一聲嗤笑:“你終於肯開口了?我還以為你要當一輩子看客。”
“你來不來?”蘇盤沒有解釋。
“時間地點。”
“周五晚上,還是老地方,露天場。”蘇盤說,“沒聯賽強度,但人不水。”
梁頌那邊輕輕吸了口氣,說:“我收拾下球鞋,現在練得有點懈了,得給它們除點鏽。”
“彆磨。”蘇盤聲音低了下來,“我想贏。”
對方沉默了一瞬,然後輕聲道:“懂。”
蘇盤掛了電話,又點開另一個聯係人,是段皓。他們曾在初中的街頭聯賽打過一整年,彈跳驚人,身高不占優勢,但籃下終結力強。他們早就沒聯係,隻有一個保留下來的舊號。
這次,他發了一條信息過去:【周五晚上,三打三,你還跳得動嗎?】
幾分鐘後,段皓回了一張自拍照,鏡頭下是他裸著上身在練深蹲,身後是一麵貼滿貼紙的健身房鏡子。
【跳不動也拽你下場。】他回。
蘇盤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沒笑,隻是點了個“好”。
隊伍,慢慢湊齊了。
夜深,窗外的光也暗了下去。蘇盤靠著床頭閉上眼,但腦子裡依舊在過那場夜裡的一對一——那不是一場遊戲,是喚醒,是預兆。
第二天,天還未完全亮,蘇盤便起身。拉開抽屜,從最底下拿出那件深灰色的壓縮球衣,那是他高中最後一年訂製的,衣領處印著一個小小的字母“s”。他把它拿出來,細細地撫平褶皺,然後疊好,放進背包。
訓練得開始了。
他去了離家幾條街外的一處廢棄廠房,那裡有塊殘破的室內球場。曾經是職工文娛用的,後來年久失修,地板上裂痕密布。但他喜歡這裡,沒有人打擾,回音清晰,每一聲球擊地都像在胸腔裡炸開。
他開始做熱身,從拉伸、跳躍、折返跑,再到慢節奏的三分投籃。地麵雖然坑窪不平,但他似乎能感知到每一處角落的記憶。他的身體尚未回到巔峰,但動作漸漸利落,節奏也找回來了。
三個小時過去,陽光透過高高的玻璃窗灑在地板上。他脫下球衣,用毛巾擦汗,站在光下,雙手叉腰,呼吸漸穩。
他知道,身體還在。他也知道,那種久違的“狀態”正在一點點爬回來。
他又花了兩天時間調整。吃得乾淨,睡得按時。每晚回到家前,都會在夜色裡跑十公裡,不為了減脂增肌,隻為重新找回一種屬於球員的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