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天,在黎明前總是灰的。
趙雲飛騎在馬上,鬥篷被冷風吹得嘩嘩響。他身後是一支臨時拚湊的小隊,兵不多,十七人,全是李世民從太原送來的機敏士卒。表麵是胡商護衛,實際上——都是能在黑夜裡乾掉三個人不帶喘氣的狠茬子。
“趙將軍,到了灞橋。”一名軍士低聲稟報。
趙雲飛點頭,勒馬停下。灞橋上霧氣繚繞,一隊真正的胡商方隊正過橋,驢叫聲此起彼伏,一頭毛驢在半道上撒歡,嚇得一個夥計差點翻進灞河。
“要不要繞行?”那名軍士小聲問。
“繞個屁。”趙雲飛瞥了眼隊伍,“我們才是胡商,他們才是假驢。”
“啊?”
“你看看那驢,脖子短腿長,分明是軍馬打扮成驢的。你看那夥計腰間鼓鼓囊囊,像極了藏短刀。還有……走路腳步齊整,節奏如一,半點不像商販。”
“這……”那軍士臉都綠了,“他們發現咱們了?”
趙雲飛嘿嘿一笑:“那得看誰先動手了。”
他翻身下馬,扯掉了自己身上那身胡服鬥篷,露出裡麵精乾的黑甲,腰間長刀寒光閃閃。他向身後眾人做了個手勢,聲音低卻堅定:“隨我,送這幫驢兄們上路。”
就在他踏上灞橋的瞬間,那隊“胡商”也停住了,雙方默契得像是排練了三天三夜。
一陣寂靜。
“兄弟們,乾活了。”趙雲飛笑了笑,拔刀出鞘。
隻聽“鏘鏘鏘”一陣響,灞橋上瞬間刀光翻湧,火星四濺。兩方人馬在橋上狹路相逢,殺聲震天。
趙雲飛衝在最前,一刀劈翻對麵假商頭目,那人臨死前瞪著眼:“你怎麼知道——”
“你那頭驢長得忒有心機。”趙雲飛一腳踹開他,“我懷疑它是主謀。”
戰鬥不到半刻鐘便結束,趙雲飛帶人清理現場,把屍體扔進河裡。霧氣一會兒便吞沒了一切,仿佛從未有人在此廝殺過。
眾人整頓行裝,繼續進城。
長安依舊繁華,坊市井然,百姓如常。可趙雲飛一踏進城門,就感覺氣氛不對。
“你聞到了嗎?”他小聲問那軍士。
“沒……味道?”
“對。”趙雲飛點點頭,“太乾淨了。這個時節的長安街道,按理說該有酸菜和豆腐混合在一起的臭味,再加點牛羊膻氣,才是原味兒。”
軍士一臉懵:“您是說……現在的味兒不對?”
“味兒不對,人更不對。”趙雲飛壓低聲音,“你不覺得街上穿官服的多了嗎?”
果然,短短幾步街上,便有三隊巡邏兵匆匆而過,個個神情緊張。
趙雲飛冷笑:“看來長安比我想象得更亂。”
他們先到了約定地點——延康坊東角的一家酒肆。
“酒肆的名字叫‘安樂居’,但我看今晚多半得打起來。”趙雲飛嘟囔著,踏入門檻。
裡麵香氣撲鼻,烤羊肉和黃酒的味道混著油煙,竟真有種讓人忘了動蕩的安逸。可趙雲飛一眼就看出,這地方不對勁。
首先,掌櫃的手上有老繭,握刀的。
其次,小二走路腳步極輕,是練過輕功的。
最重要的是——三樓窗戶開了一條縫,一條漆黑的槍口正在窗沿下探著。
趙雲飛沒聲張,隻是走到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招手道:“來壺酒,熱的,再來一串羊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