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飛跟著李秀寧,一路穿行在太極宮內的深巷回廊之間。宮牆高聳如山,重簷疊影,夜風裹挾著香爐殘煙和禦廚油煙味,混合著不知名花草的芳香,一起鑽進鼻子裡。
他忍不住揉了揉鼻子:“這宮裡是放了五十種香精還是七十種?我這鼻毛都卷了。”
李秀寧冷著臉瞥了他一眼:“你是第一個跟我進宮,還敢吐槽香味的男人。”
趙雲飛嘿嘿一笑:“我是第一個還活著說出實話的男人,對吧?”
她沒有回答,隻是腳步加快。繞過兩處偏殿後,終於來到一處隱蔽的花廳。廳外朱欄玉石、宮燈高掛,但廳內卻寂靜如墳,沒有一人看守。
“你把人都遣走了?”趙雲飛壓低聲音。
李秀寧輕聲道:“這處宮室平時不啟用,是父皇私設的靜修之地,知情者不過兩三人。我帶你來,是因為這裡的地窖,藏著你想知道的一切。”
“你這麼說,我突然有點緊張。”趙雲飛摸了摸刀柄,“我怕下一秒地窖一開,跳出個拿激光槍的第五穿越者。”
“那你就當他拿的是銅錘。”李秀寧淡淡一笑,揭開地上的一塊青磚。
磚下是塊木板,板下藏著旋梯,一直通往下方幽暗地道。
趙雲飛嘴角抽了抽:“你們李家建房子都帶地道?這城建管理部門是不是你爸開的?”
“隋煬帝當年大興土木,我們李家趁亂加蓋的不止這一個地窖。”李秀寧提燈領路,話鋒一轉,“你可知道,為何長安宮中近來戒備驟緊?為何裴寂在七日之內莫名失蹤?”
趙雲飛一邊小心翼翼地踏下木梯,一邊答道:“不就是你們內部有人叛了,外頭穿越者趁亂攪局唄。”
“你錯了。”李秀寧語氣帶著幾分沉重,“這一切的根子,不在叛亂,不在穿越者,而在那個——‘局’。”
趙雲飛眉頭一挑:“你也是穿越者?”
“我不是。”她果斷否認,“但我曾聽父皇私下提過,在你未現身之前,早已有‘異人’來過,隻是悄無聲息,藏於權謀深處。他們不圖顯赫,不圖富貴,隻圖一個結果——引發足夠的混亂,從而控製之後的秩序。”
趙雲飛苦笑:“又是那套‘維穩論’。我前兩天剛被一個叫張衡的家夥念叨了三千字講義,聽得我耳朵冒煙。”
李秀寧停下腳步,緩緩轉身:“那你知不知道,張衡已經死了?”
“什麼?!”趙雲飛臉色驟變。
“今晨,他屍首被人發現於大明宮舊址東牆外,心臟被貫穿,死狀慘烈。”她語氣平靜得嚇人,“這是他們內部的清洗。他們,開始互相殺戮了。”
趙雲飛半晌沒說話。那家夥……明明昨天還在太原東門與他唇槍舌劍,如今轉眼就成了屍體?
“他們在怕什麼?”趙雲飛低聲問。
李秀寧緩緩答道:“怕你。”
地道儘頭,是一處石門。李秀寧取出一枚銅鑰,插入石門側的凹槽處輕輕一轉,“哢啦”一聲,門緩緩打開。
一股潮濕中帶著紙墨味的氣息撲麵而來,室內燈光昏黃,照出密密麻麻的竹簡、木牘、卷軸,甚至還有幾台趙雲飛一眼認出的——老式打字機。
“這地方……你們是圖書管理員轉世?”趙雲飛呆住了。
“這裡是裴寂留下的‘天命室’。”李秀寧走到一幅懸掛的輿圖前,伸手一指,“他曾在這裡擬定了整個關中未來三年的動亂路徑。每一場戰亂、每一位將領的命運,甚至你趙雲飛的出現,都在這圖中標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