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著關中大地,秦嶺之北,渭水之南,長安的燈火如點點星辰,照不亮正在逼近的風暴。趙雲飛騎著那匹從突厥繳來的快馬,一路晝伏夜行,終於抵達了城南百裡的渭水驛館。
“你確定那人今晚會出現?”趙雲飛拍了拍身邊的黑衣人,語氣中帶著三分揶揄,“上回也是你說‘保管他在’,結果我在破廟裡跟耗子共度了一晚。”
“將軍放心。”黑衣人低聲道,“這次不同。他帶來了東西——能改寫朝局的東西。”
“彆每次都說這麼大話,我這心臟不耐嚇。”趙雲飛翻身下馬,拍拍屁股上的灰,走入驛館。
驛館舊而寒,四壁漏風,門吱呀一響,便見屋內蠟燭搖曳,有人緩緩抬頭。那人披著一件白狐裘,麵貌清瘦,眼神銳利,一看就是那種書生模樣,動嘴能殺人,動手頂多紮你一筆。
“趙將軍,久仰。”書生起身,作了個揖,“在下沈逸之。”
趙雲飛心中一震,這個名字他聽過。是原隋文帝智囊團中唯一在隋亡後不投唐的人,據說當年輔佐楊廣時曾以一策平定山東三十郡叛亂,卻因看不慣楊廣荒淫,被貶出朝堂。
“原來是‘鬼謀沈郎’,失敬失敬。”趙雲飛笑著還禮,語氣卻冷,“你找我來,不會是想唱一出‘忠隋義士泣血反唐’吧?”
沈逸之緩緩一笑:“趙將軍何出此言?我隻是來,告訴你一個事實。”
“說。”
沈逸之手一翻,取出一隻小錦盒,放在桌上:“打開看。”
趙雲飛皺眉,揭開盒蓋,裡麵躺著一枚銅製令牌,上刻“玄甲軍都督”五字,其下模糊可見“楊廣親賜”字樣。
他盯著那牌,良久未語。沈逸之的聲音適時響起:
“你可知道,玄甲軍並未徹底被唐所吞,三千餘人仍散在關中、巴蜀、淮南一帶。如今,隻等此令而動。”
趙雲飛冷笑:“你讓我舉兵?你當我趙雲飛是瓦崗寨那群山賊?你錯了。”
“我不讓你舉兵。”沈逸之仍舊從容,“我讓你——帶兵。”
“什麼意思?”
“太子雖歸,卻已被李世民挾製,東宮政令儘歸秦王,內外皆空。”沈逸之眼神犀利,“李世民以你為餌,布下‘黃雀局’,意圖讓你背鍋伏法。裴寂保不住你,太子也無能為力。”
趙雲飛默然,低頭看著那枚令牌,手指緩緩撫過“楊廣”二字。
“那你想讓我做什麼?”
“先西入蜀,再回關中,合兵六郡,挾隋舊部,借李密之勢,重鑄聲望。等秦王東征,洛陽虛空,你率兵入長安——為誰掌權,不必你決定,隻需你……攪亂這局。”
趙雲飛苦笑:“攪局?聽著像一盤大棋。”
“你本就不該是棋子。”沈逸之盯住他,“你是趙雲飛,來自千年之後的你。”
趙雲飛猛然一驚,目光如劍:“你說什麼?”
沈逸之依舊平靜:“我們知道你是誰。”
氣氛一瞬間凝固。
趙雲飛的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
“彆緊張。”沈逸之緩緩舉手,“我們並非敵人。自你初入隋軍、在柳城救下太子起,我們便注意到了你。你的手法、言談、行軍方式,皆不屬此時。”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隋之餘火的守望者——而你,是未來贈予我們的一枚棋子,或者說,可能改變棋盤的變數。”
趙雲飛沉默。他忽然感覺到脊背一陣寒意。
“你想讓我篡唐?”他低聲問道。
“我不想你篡什麼。”沈逸之冷冷一笑,“我隻想讓你明白,你不站隊,就會被局吞。”
趙雲飛忽然一笑:“可你錯了。”
“哦?”
“我趙雲飛,生來就不是站隊的料——我隻站我自己。”
話音落地,趙雲飛已轉身欲走,沈逸之卻叫住他:
“你不想知道——那夜虎牢關,誰下令讓你被圍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