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初霽,宮城寂靜如死。
趙雲飛坐在未央宮偏殿的石階上,身後包紮著的傷口隱隱作痛。他低頭看著自己被鮮血染紅的袖子,冷不丁地罵了一句:“媽的,我明明是搞情報工作的,怎麼每次都得衝鋒陷陣?”
李安仁端著藥碗小心翼翼走來,一臉的欲言又止:“將軍,這藥……”
“苦就彆說了,我早吃出心得了。”趙雲飛一仰頭,咕咚一口吞下,嗆得直咳嗽,眼淚都冒了出來,“這是治傷還是治命?”
“這可是禦醫開的,說是續筋活血。”
“活血是活了,順便也活躍了我的痛覺神經。”趙雲飛咬牙。
李安仁站在他身側,扭頭看了眼東殿,低聲道:“主公還在裡頭議事,太子、秦王、齊王都在。”
“那可熱鬨了。”趙雲飛嗤笑,“一鍋水,幾條魚,就看誰先把誰燙熟。”
“將軍打算怎麼辦?”李安仁低聲問。
“還能怎麼辦?”趙雲飛抬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我要回洛口。”
“可那裴仁基……”
“他是李密舊將,人走茶涼,他要是想自立門戶,隻要動靜不大,李淵大概也不會立刻動手。”趙雲飛眼神深邃,“但他要是聯合宇文化及的殘部,那就是新禍。”
李安仁皺眉:“可咱們兵馬不足,傷員一堆,主公也未明言讓你去接替洛口守備。”
“他不說,是給我留麵子。”趙雲飛冷笑一聲,“你以為他不怕我?他是怕我過於得勢,壓了他兒子們的風頭,所以現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您還……”
“他怕我,但更怕我不在。”趙雲飛拎起長槍,起身,“我若真棄了洛口,讓宇文化及的餘孽南下,就是他李淵得收拾爛攤子。老狐狸雖心狠,但還沒傻。”
正說著,遠處一道宮人急急奔來,朝趙雲飛跪下呈上一封急件。
“啟稟趙將軍,李密遣使來報,請將軍即刻前往偃師,共議北伐大計。”
趙雲飛眉頭一挑,接過信函,拆開掃了一眼,頓時笑了。
“這李密倒是快人一步,知道我命不久矣,怕我在主公跟前掀桌子。”
李安仁探頭瞧了眼,驚道:“他居然把自己稱為‘魏公’?”
“這才哪到哪。”趙雲飛將信紙折好,笑意愈濃,“他下一步啊,就是要稱王了。”
李安仁一愣:“他不是跟主公聯盟的麼?”
“聯盟?”趙雲飛嗤之以鼻,“他和主公的聯盟,比紙糊的還不牢靠。”
“那……咱接下來去哪?”
趙雲飛望著南邊天際線,沉吟片刻,道:“你去替我收攏散兵,我親自走一趟偃師。”
“單騎赴會?”李安仁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您瘋了吧?”
“我不去,他也會來找我。”趙雲飛淡淡道,“不如,我先敲一敲他的門。”
次日清晨,趙雲飛獨騎啟程,悄然出城。
秋風瑟瑟,長安百姓才剛剛從昨夜的兵變中恢複些許生氣,街頭巷尾都是小聲議論的茶客、挑擔的商販、縮著脖子的讀書人。
“聽說啊,宮裡昨天打仗了。”
“可不是麼,說是趙將軍帶人殺進去了,把那些造反的全剁了。”
“趙將軍?他不是李密的人麼?”
“你懂個屁,他現在可是唐軍副帥,陛下親口冊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