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我已經顧不上地麵有多臟了,人在摔倒之後就不那麼在乎臟不臟了。我現在的第一反應是爬起來,儘快從地上爬起來,這才是多數人摔倒後的正常反應。可惜,我發現我不光不能馬上從地上爬起來,反而全身開始順著這條土路,就是沿著這道斜坡開始翻滾了起來。我全身橫在路上,像一根被砍翻的樹乾或圓木滾動了起來,順著這道接近四十五度的斜坡翻滾著奔向了坡下。
這一來我可被嚇得魂飛天外了。我一身一百多斤的自重,再加上穿的戴的和背的東西,這麼重的一堆物體一旦開始在斜坡上翻滾,要想再停住它,光憑我自己和地麵的摩擦力可是不夠的。這好像是物理課上學過的什麼勢能和動能的轉換問題,不過我現在可算不清這其中的科學問題了,也不想去算了。我擔心自己會在這道斜坡上滾出去很遠,更擔心當自己以很快的速度翻滾之時會突然撞上山坡上的某些堅硬的障礙物。比如棱角分明的大石頭,又比如砍伐不乾淨遺留下來的樹樁。總之,無論是撞上什麼硬東西都夠我這脆弱的身體骨斷筋折了。即便,即便是什麼障礙物都沒有撞上,光憑在地上不斷翻滾的力量也足以讓我五臟離位筋骨分家了,我要是能不受重傷都應該感謝上蒼的保佑了。
想明白了這些我就意識到必須馬上展開自救了,因為現在沒有人能挽救我。身後的青春和尼爾估計都來不及做出反應,即使來得及,憑她們兩個女生也未必能有足夠的力量拉住我,畢竟我比她們倆都重嘛。更何況我現在是貼地翻滾,重心太低了,想在身後拉住我的人也必須迅速地將重心降低才行,否則極有可能被我帶得一起跌倒甚至在斜坡上翻滾起來。如果我跌倒的近處有高大的障礙物也行,我還可以寄希望於那些障礙物能擋住我的身體移動和翻滾。可惜,這條土路所在的山坡真的就是一個巨大的斜坡而已,上麵除了野草之外就看不到什麼明顯高於地麵的東西了,即便有,估計也不明顯,更不足以攔住我翻滾的軀體。
我的身前隻有小山,可他這時是背對著我的,是麵朝著山坡下在土路上疾行,他似乎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我已經失足跌倒又開始翻滾著向他的背後衝去。不過好在此時我神智未失,口鼻的控製力尚在,於是我急忙閉嘴叩齒,用舌尖頂緊了上牙膛。這不僅是個人習慣,更是大多數人要調動核心肌群的前奏。口腔咬合之後舌頭再一頂緊發力,全身多個部位的肌肉就可以被調動起來了,尤其是頸部和腰腹部的肌肉可以繃緊,降低在滾動中受傷的概率。我現在寄希望於自己的四肢可以收緊蜷縮起來,增加滾動過程中的摩擦力,減緩下滑的速度。更指望我身後背著的那個背包,背包裡有不少東西,還有些份量,最重要的是它在我背上使得我整個人的軀乾不再那麼渾圓易滑了,因為背包和身體構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外形,會使翻滾的速度變慢不少。但我還是低估了重量和坡度對我的影響,我的一切努力都沒能在最初的幾秒鐘之內止住我的下滑,我最終還是像一根滾木般翻滾了出去,順著土路一直衝向了身前十幾米外的小山。
小山的耳目應該還是很靈敏的,一開始我收聲不語和失足倒地時他可能沒聽見什麼異響,也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是為什麼。但隨著我在斜坡上不斷翻滾著接近他,他似乎察覺到了身後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之事。匆忙行進之中他居然抽空扭頭向身後瞟了一眼,這一眼不僅挽救了他,也挽救了我。必須承認,小山的身體反應速度絕對比他的耳目反應甚至是頭腦反應更快,也更理智。他沒有撒腿向前奔跑,也沒有忙著調整角度向左或向右閃身避開我,因為這兩種方法都已經來不及了。
在斜坡上十幾米的距離我滾過去的速度可比我走過去要快得多,此時我就像保齡球球道上快速前進的保齡球,而小山的兩條腿就像球道儘頭要被擊打的目標瓶子。一旦被擊中,那小山也會立時失去支撐躺倒於地的。
他此時脖子上掛著單反相機,左右兩隻手各握著一根登山杖,見我飛滾而至,竟然能在間不容發之際做出了一個讓我敬佩不已的動作。隻見他雙手一發力,撐住了身側的兩根登山杖,雙腳點地帶動雙腿向上躍起,懸停在了半空,堪堪避開了我的身體撞擊,讓我從他的腳下滾了過去。他的這個動作頗有一些田徑場上撐杆跳高運動員的風采,當然,人家運動員用的是一根長杆,他這是用兩根短的登山杖作為支撐。不過這也不容易了,憑心而論,要是換作是我肯定沒有這等反應速度,更想不出這麼有創意的動作來躲避碰撞。
可惜,可惜我不是一個球啊,也不是一個身長不足一米的未成年人。他支撐身體重量的兩根登山杖之間的距離也就在一米左右,我的人雖然從他的雙腳之下滾了過去,沒有和他的身體發生任何碰撞,但我的身體卻還是和他的兩根登山杖的底部發生了兩次碰撞。我的肩部撞上了一根登山杖,腿部撞上了另一根登山杖。小山現在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這兩根登山杖上,雖說立木千斤吧,兩根登山杖足以短暫支撐他的體重而不折斷,但它們可架不住側向的撞擊之力,更何況這力量還是來自於我這麼大自重的一個翻滾中的大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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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意外發生,我的身體順利地撞開了兩根登山杖的底部,繼續向坡下滾去。小山由於人在空中失去了支撐身體的支點也隻能是重新落回到了地麵上,不過由於他剛才做出了一個跳躍騰空的動作,所以此時雖然不得不落回到地麵上,但他尚能保持雙足先著地的姿式,因此他的身體重心並沒有完全失去,他相當於在原地做了一個不太完美的雙腳起跳之後又落地的動作。雖然很驚慌,身形也不美觀,但好歹是沒有摔倒,更沒有受什麼傷。
我呢,很幸運,受益於這前後兩次撞擊的阻力,翻滾的速度明顯減緩了。最重要的是兩次撞擊之後我的身體已經不再與山坡上的土路呈垂直狀態前進了,我此時變成了頭在後腳在前,頭高腳低地在地上斜著翻滾了,這就為我全身發力停止滾動提供了機會。我凝神屏息傾儘了全力,四肢儘可能地蜷縮了起來,終於在離發生碰撞的位置十幾米遠的坡下停住了身體,我終於不再繼續沿著斜坡翻滾而下了。
我還沒來得及慶賀自己的僥幸脫險和檢查身上各處的傷口呢,就聽見了山坡上小山的謾罵和驚呼之聲先後響起:“馬克,你特麼有病吧!有特麼你這麼走路的嗎?!傻……哎!”
不用問了,他怎麼抱怨我都是正常的,也是應該的,誰受到這樣的突然驚嚇之後都會有些不滿的。但現在讓我驚訝的不是小山他說了什麼,而是他遭遇到了什麼。
我停住了身子,頭暈眼花之際自然是有些難辨東西南北。此時聽見坡上小山的喊叫自然而然就將目光向他那裡投了過去。小山開口講話之時已經重新站穩了腳跟,身子也直立了起來,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剛才遇到了什麼,忍不住要對我抱怨幾句。但不知何時,他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正是青春。
青春已經在這段時間裡迅速地趕到了小山的背後。隻見她右手微抬,手中登山杖的杖尖迅速地向小山的腿部撞去。具體撞擊的位置我沒有看清,因為小山的身體遮擋住了我的部分視線,但小山身體之後做出的反應我卻瞧了個滿眼。隻見他的雙腿依次先後發軟,從膝蓋那裡開始打彎,然後就是身子一矮,雙手似乎還要嘗試著舉起去空中平衡一下自己的重心,接下來就是全身委頓於地,跟著就開始在四十多度的斜坡上翻轉滾動了起來。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這是偷襲暗算!不光小山遭到了暗算,之前的我應該也是遭到了暗算,而凶手,就是青春!我說我怎麼會無緣無故腿上一麻就翻身摔倒了呢,不應該嘛,今天我走的路又不多,不應該現在就出現疲勞腿軟的現象啊,原來是有人在背後暗算我啊。好啊,敢情這一切都是這個叫青春的女人在搗鬼!
想到這裡我立時就要血灌瞳仁破口大罵了。可惜,人是有理智的動物,而我是有大腦的,我沒敢立刻就把自己內心的不滿和憤怒表達出來,一切的一切源於我的知識和恐懼。
我現在明白自己和小山是遭到了青春的暗算才狼狽倒地的,甚至是遭遇到危險的。問題是這個暗算我躲得開嗎?躲不開,因為我沒有那個能力。有些暗算如果我們提前知道了,小心提防了,是可以躲開的。但有些暗算無論我們如何預防都是躲不開的,因為實力上有差距,不是量的差距,而是質的差距。三歲頑童暗算成年人,成年人如果提前知道了或許可以防範和躲開;但成年人暗算三歲頑童,頑童即便是提前知道了也無法成功躲開,這就是實力上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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