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李畢成來到石台前,看著昏睡中畢彩雲的樣子,詢問柳青音洞主,自己的娘傷勢如何,可能有辦法治好她,柳青音洞主卻也是無計可施
她摘下沾著藥汁的鹿皮手套,鬢角的碎發被汗水濡濕,貼在蒼白的臉頰上,她素來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髻散了半邊,露出頸肩被魔氣灼傷的紅痕
“筋脈斷了七處,心脈受創最重。我用三枚固元丹吊住了她最後一口氣,但你看這裡,他顫抖著指向畢彩雲的腕間
那裡本該瑩白如玉的肌膚下正有青黑色的紋路,像蛇一樣慢慢遊走,“魔氣已經侵入骨髓。我……”她搖了搖頭
這位執掌洞天丹藥庫百年的洞主,此刻聲音裡滿是無力,“我無能為力。”她指尖的藥汁滴在畢彩雲的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像是誰不小心潑了一滴墨
李畢成的目光落在母親腕間的魔氣上,那顏色讓他想起八歲那年,他還是一個癱瘓孩子,母親背著他去後山采藥
在山上,母親為保護他,手腕被毒蛇咬傷,手背也是這樣發青,那時看著他,給自己吸毒、包紮
還笑著說:“畢家的人,這點疼算什麼?那年他生辰,母親親手為自己縫製的護身符還貼身藏著,福袋上繡著蓮花,被汗水浸得發潮,卻依舊帶著淡淡的艾草香
那時,母親每年清明,都會去采摘艾草,說能驅邪避穢
有次洪振國還打趣說,畢老師的艾草香,比乾元宮的龍膽香還好聞
“娘會沒事的。”看著李畢成站在自己身邊紅著眼眶,畢彩雲低聲說道。聲音輕得像一陣風,“振國還在閉關,等他出來,一定會有辦法!”
柳青音歎了口氣,拿起蘸著金瘡藥的棉簽,輕輕擦拭著碧彩雲眉骨上的擦傷
“洪振國正在衝擊天境高階巔峰,已經到關鍵時刻,他如今身為九天萬界之主,元神與萬界氣運相連,此次閉關更是關乎三界安危
“此時打斷他,輕則走火入魔,重則……”她沒有再說下去
但兩人都看見,石台上那麵水晶裡,洪振國閉關的石室正被七彩霞光籠罩,霞光中隱約可見的元神虛影正與天地靈氣相交相呼應,那是萬萬動不得的
水鏡邊緣還放著本翻開的書,是畢賽雲特意抄錄的《清心訣》,說是振國性子急,閉關時,看這個能清心靜氣
“現在唯一的希望,是乾元宮的李煜真人。她已經步入天境中階巔峰。丹道造詣,無人能及。”柳青音忽然抬頭,眼裡閃過一絲微光
“她的九轉還魂丹能化百毒、續殘魂,或許能壓製魔氣,隻是這李煜真人已隨洪振國閉關,不多過問世事,她還在乾元宮的護山法陣上,又布下了九九八十一道禁製……”
“我去請。”李畢成猛地站起身,玄鐵槍被他攥的“咯吱咯吱”作響
“畢成!”柳清音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指腹觸碰到他胳膊上未愈的傷口,能感覺到底下突突的脈搏
“你剛經曆大戰,靈力損耗隻剩三成,現在去乾元宮,不等見到李煜真人,就會被護山陣法彈回來,到時候隻會白白送命。”
李畢成輕輕扯開柳清音的手,動作卻放在極輕
他低頭看著石台上母親蒼白如紙的臉,想起洪振國小時候總愛黏在母親身邊,穿著一件洗的發白的粗布衣裳,一口一個“畢師”喊的親熱
那時候的振國,還不是什麼九天萬界之主,隻是在凡間一個經常玩泥巴的小屁孩,就是學習成績傲人,是母親親手教會他讀書識字
升入天國後,在道德星座上,我母親又指點他和李煜姐呼吸、吐納,尤其在二重天的雲霧仙島上,更是悉心地指導他倆修煉
他清楚的記載,有次洪正國練劍傷了手,是母親用自己的血混著草藥給他敷,說畢家的血能治百傷
後來洪振國在升入三重天那天,跪在畢彩雲麵前磕了三個響頭,說:“畢老師恩,振國永世不忘。”
想到這裡,李畢成低下頭,十分誠懇地對著柳青英說:“雖然這次我犯下大罪,被李煜姐鎮壓,但我這不也是戴罪立功了嗎?相信李一姐也不會忘記恩師的情誼的。”
“我娘等不起呀!”望著柳青音,他哭泣著說,聲音裡的決絕,像是淬了冰
他轉身欲走,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攔住
洪張氏提著棗紅色的裙擺,跑過來,他頭上的赤金抹額,歪在一邊,平日裡梳理得整整齊齊的花白頭發散亂在肩上,像是被狂風卷過的枯草
老太太跑到石台前,看清畢彩雲的模樣時,腿一軟,差點摔倒,幸好扶住了旁邊的雕花石柱
指節因用力而扣進石柱的縫隙裡,那石柱上還刻著洪振國書寫的一行字,“九天萬界,大道一統!”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是畢彩雲書寫的,“振國今日,證得大道。”
“彩雲洞主……”洪張氏抹了把臉,指腹上的皺紋裡沾了些灰塵,倒讓那雙眼睛顯得更亮了
“我已經讓人備好馬車,這就去乾元宮,振國那孩子閉關不能動,我這個做奶奶的總不能看著他最敬重的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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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畢成看著她手腕上那串磨得發亮的菩提子,那是洪振國離開振煜洞天時,特意尋來給奶奶安神的
他還記得老太太總說“我這孫兒心裡記掛著咱們呢!”
有次。洪振國派人送來夜明一顆夜明珠,老太太轉手就送給了畢彩雲,說:“你畢師夜裡還要看書,這珠子亮堂。”
去年冬天,老太太受了風寒,畢彩雲親自煎藥喂了半個月,說:“您是振國的奶奶,也就是我的長輩。”
“奶奶,您年紀大了。”李畢成望著洪張氏,誠懇地說
“大什麼大?洪張氏瞪了李畢成一眼,眼眶通紅,卻硬生生的把眼淚憋了回去
“想當年,我跟你娘一起闖清雲穀的時候,你和振國還在開始修煉呢,那時候她替我擋過妖獸的利爪,今天我去求個人算什麼?”
她說著從袖中掏出紫檀木盒子,打開時,裡麵躺著一枚羊脂玉白玉佩,玉佩上雕刻的並蒂蓮,栩栩如生
“這是乾元宮的通行令,當年振國和李煜在道德星座上定情時,李煜親手雕刻的一對,說是見玉如見人。李煜那孩子重情義,看在振國的麵子上一定會來的。”
她摩挲著玉佩邊緣,那裡被盤的光滑溫潤。“去年振國回來,還跟我念叨,說畢老師教他的‘守心’二字,比任何仙法都管用
李畢成接過玉佩,冰涼的觸感從掌心傳來,玉石上還留著老太太的體溫
他看著洪張氏被兩個弟子攙扶著上了馬車,車輪碾過石板路的聲音漸漸遠去,揚起的塵土裡還能看見老太太探出頭來叮囑,“看好你娘,等我回來。”
馬車簾被風掀起,衣角露出他藏在袖管裡的傷藥,那是他常年備著的,年輕時落下了舊疾,一遇陰雨天就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