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聚仙台，比預想中更加震撼
振煜洞天的雲海上漂浮著來自各個天域的飛舟，東華天域的玉船，綴滿了風鈴，風吹過時，隻發出沉悶的聲響
船上的仙童們沒有像往常一樣嬉笑，而是在認真地擦拭著船舷上的血跡，指尖劃過那些暗紅的痕跡時，總會不自覺的停頓片刻
北冥天域的玄冰戰船傷痕累累，船帆上，那個象征冰雪的圖騰，被撕裂了大半，幾位冰蛟族修士，正用靈力粘合著斷裂的船桅杆
他們的鱗片上，還留著魔焰灼燒的焦黑，每一次靈力運轉，都會疼得鱗片微微顫抖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艘來自凡間的鐵舟，粗糙的船身上，刻滿了符文，顯得是凡人造的法器
符文的邊緣都因靈力不足而有些模糊。船上站著十幾個穿著粗布麻衣的修士，為首的老者背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長劍，劍鞘上的漆皮，已經剝落，露出裡麵暗沉的鐵色
可他腰間卻掛著一枚精致的玉佩，那是上界修士才能擁有的儲物玉佩
玉佩上刻著南極天域的仙鶴圖騰，不知是哪位上界修士，臨終前贈予他的，玉佩邊緣被摩挲的光滑，顯然被珍視了很久，很久
聚仙台周圍的雲海被特意梳理過，化作層層疊疊的雲階，方便各方修士登臨
雲階兩旁，振煜洞天的弟子們正忙碌著，有的在擺放石案，案上的靈果雖不飽滿，卻擦得鋥亮
有的在調試傳聲陣，陣盤上的靈晶石還缺了一角，是用幾塊小晶石拚湊起來的
還有的在給受傷的修士指引方向，臉上帶著靦腆的微笑，儘管他們自己的道袍上，也有戰鬥的痕跡
聚仙台中央臨時搭建的法台，用的是從紫薇天域廢墟中尋來的星石，星石上的星紋，雖有磨損，卻依舊能感受到淡淡的靈力波動
花台周圍，擺放著七根石柱，分彆刻著七大天域的圖騰，其中紫薇天域的石柱斷裂了一半
卻被特意扶正，用金色的靈力膠固著，像是在提醒眾人，不能忘記犧牲的先烈
李煜站在聚仙台東側的觀星閣，正對著銅鏡梳理長發，鏡中的女子眼角多了幾道細紋，那是連日處理戰後事宜熬出來的
原本烏黑的秀發裡，竟也摻了幾根銀絲，像落進墨池的雪。她取去發間的玉簪，換上一隻樸素的木簪，那是洪振國在他剛入道時親手雕刻的禮物
簪頭刻著一朵小小的星辰花，如今，花瓣邊緣已經被摩挲得光滑、溫潤，帶著淡淡的靈力波動，那是常年佩戴留下的印記
窗外的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照進來，在銅鏡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光影裡，她好似看到了多年之前的自己，那時他還是個剛入仙道的小弟子，站在星辰殿前，緊張得手心冒汗
而洪振國就站在他身邊，偷偷塞給他一塊安神的靈玉，玉上還帶著他的體溫
時光荏苒，當年的小弟子已經成了能獨當一麵的仙子，可隻要有他在身邊，那份安心的感覺就從未改變
“李仙子，南溟天域的人魚族求見。”侍女的聲音帶著猶豫，“他們說……想討些療傷的靈泉。”
李煜轉身時，正好看見三位人魚族女子站在閣外，他們的魚尾被特製的法袍遮住，法袍的布料有些粗糙，顯然是倉促縫製的
露出的手臂上，布滿細密的傷口，傷口邊緣泛著淡淡的黑氣，那是玄溟魔煙的殘留
為首的女子捧著一枚珍珠，珍珠裡封存著一段影像，南明天域的珊瑚海正在崩塌，原本五彩斑斕的珊瑚變成了灰白色，像被抽走了生機
無數小魚小蝦被困在碎裂的珊瑚礁裡。幾位人魚族修士正用身體支撐著即將坍塌的海眼，它們的魚尾已經失去了光澤，變得有些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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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振煜洞天的靈泉分一半給他們。”李煜取下腰間的水紋令牌，遞給侍女
令牌上的水紋圖案，因靈力滋養而栩栩如生，“讓水靈峰的弟子跟著去幫忙，告訴他們聚靈台的靈脈，可以暫借他們族人療傷。”
她又叮囑道“另外，把把我那瓶清蘊丹也帶上，對魔氣殘留的傷口有用。”
那瓶清韻丹是她用自己的本命靈力煉製的，原本是準備給洪振國調理身體的，瓶身上還貼著她親手寫的標簽，字跡娟秀
侍女接過令牌時，看見李仙子的指尖微微泛白，顯然是最近靈力消耗過度，可他的眼神卻依舊溫和，像春日融化的冰雪
人魚族的女子突然跪了下來，珍珠從手中滑落，在地麵上滾動著，發出清脆的響聲，像心碎的聲音
“多謝仙子！”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尾音還有人魚族特有的顫音
“我們海主說，若不是洪天主在最後一戰中，用振煜神火護住了海眼，南明早就變成了一片死海。”
她十分懇切地說：“海主讓我們帶來這個。”他從懷中取出一枚海螺，海螺殼上布滿了細小的孔洞，像是被魔焰灼燒過
“這是南明的鎮海螺，吹響它，方圓千裡的海族都會趕來相助，從今往後振煜洞天，若有差遣，海族萬死不辭！”
李煜扶起她時，指尖觸到了她冰涼的皮膚，這些生活在溫暖海域的生靈，此刻卻渾身冰冷，想必是為了趕路，強行穿過了北溟天域的極寒地帶
“都是九天眾生，不必言謝。”她輕聲道，目光越過人魚族女子的肩頭，看見洪振國正從聚仙台中央走來
他的步伐沉穩，玄色常服，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腰間的令牌，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聲響
洪振國望著聚仙台下那些拘謹的下界修士，他們緊緊攥著手中的法器，法器大多簡陋，有的甚至隻是一塊普通的玉石
可他們的眼神裡既有敬畏，又有期盼，像仰望星辰的孩童
他突然想起自己剛入道時的樣子，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地站在人群邊緣，渴望著能被認可，能為宗門出一份力
那時他身著洗得發白的外門弟子服，握著一把最普通的鐵劍，卻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敲鐘吧！”洪振國深吸一口氣，聲音平靜，卻帶著力量
振煜洞天的青銅古鐘被敲響時，整個九天就好似都安靜了下來
鐘聲穿過雲海，穿過斷裂的星河，傳到每一個幸存的生靈耳中
那些正在救治傷員的修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側耳傾聽；那些正在修補家園的生靈，抬起了頭，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就連幽冥天域的亡靈都在鐘聲中，短暫的停下了哭泣，魂魄微微搖曳，像是在回應這聲鐘鳴
這鐘聲是為誰而敲，為什麼而敲？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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