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遂一同向大山深處走去。山路崎嶇,古木參天,一路走來倒也平安順遂,仿佛之前西門山莊的血雨腥風已被這蒼翠的山林隔絕。直至日頭西斜時,天際忽然傳來陣陣雁唳。抬眼望去,一行約二三十隻鴻雁正排成規整的‘人’字隊形,徐徐飛來。
雁群飛得不算太高,翅膀扇動帶起的風聲清晰可聞,在靜謐的山穀中顯得格外悠遠。但在那將飛近賀聰等人頭頂上空之際,一隻大雁突然收攏羽翼,筆直墜落。眾人見狀,無不麵露驚愕之色。賀聰喃喃自語:“奇怪,未曾聽聞弓弦聲響,這大雁怎會無緣無故墜下?”
這“墜”字話音未落,更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原來這隻大雁不像一般禽鳥的墜落情形,它是把頭項伸得直直的,以嘴尖向下垂直墜落。“噗”地一聲嘴尖著地,把整個長頸竟深深插入泥土之中,雙足朝天,身軀倒立,場麵說不出的怪異。
縱使花老怪花皓、霍豹二人久曆江湖,見多識廣,也不由得瞳孔微縮,麵露凝重之色。大雁這等怪事,這等奇特的死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陸雨心急正要向前去拿那大雁,花老怪花皓陡然沉聲喝道:“雨兒,且慢!”
陸雨聞聲停下,滿臉疑惑地回頭忙道:“徒兒愚鈍,還請師傅明示。”
花老怪花皓神色凝重,他緩緩踱前兩步,渾濁卻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倒插泥土的雁屍,沉聲道:“此事何止蹊蹺,簡直邪門透頂!大雁垂頭墜落,以喙尖深紮入地,這本就違背常理。更詭異的是……”他深吸一口氣,“老夫隱隱能察覺到,這死雁的脖頸之上,竟凝聚著一股極強、極陰寒的內家真氣。這股真氣凝而不散,聚於一點,絕非自然死亡所能形成!其中必有原由!”
陸雨聽得心頭一凜,但仍有些不明所以,忙道:“雨兒愚蒙,尚請師傅明教。,這股真氣意味著什麼?”
花老怪花皓目光如炬,環視四周幽深的密林,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洞悉陰謀的寒意:“依老夫數十年江湖經驗推斷,這絕非意外,而是人為。是有人故意設下此局,以這詭異死雁為餌,意在引我等上鉤,誘使我們對其產生好奇,進而……觸碰它!”
眾人聞言,皆是一臉駭然,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在那隻姿態詭異、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死雁身上,仿佛那已不是一隻鳥,而是一個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花老怪花皓繼續分析,條理清晰,如同剝繭抽絲:“對方算準了人心好奇,尤其是我們這些江湖人,遇見怪事必究其竟。這雁屍便是最大的誘餌。”他頓了頓,語氣斬釘截鐵,“據老夫推斷,對方就是想誘使我們伸手觸碰這隻雁。一旦觸之,便是著了道!”
一旁的霍豹深以為然,點頭沉聲附和:“花老弟所言極是,這雁屍上必有古怪,十有八九是淬了劇毒。對方處心積慮,就是要我們以手觸雁,自投羅網!”
賀聰聞言,眼中寒光一閃。他行事向來謹慎,立刻從懷中貼身錦囊內取出一根寸許長、亮晶晶的試毒銀針。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距離,將銀針的尖端,緩緩伸向那隻倒插在地、死不瞑目的雁屍。
針尖甫一觸及那灰褐色的羽毛,隻見那原本銀亮的針身,自接觸點開始,瞬間蔓延開一片深邃、汙濁的紫黑色澤。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侵蝕了整個針尖部分。
陸雨看後倒吸一口涼氣,他知道,若非師傅及時喝止,自己此刻恐怕已經毒發身亡。
花老怪花皓見狀,非但未驚,反而發出一聲嗤笑,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與殺意:“哼!空中殺雁,勁力透體,於高手而言並非難事。難的是能將一股陰寒歹毒的內家真氣,無形無相、精準無比地貫注於死雁頸間要害,使其保持此等詭異姿態,且令劇毒凝而不泄。這等陰損手段,絕非等閒之輩能從遠處施展。”
花老怪花皓目光如電,再次掃視四周,最終定格在不遠處一棵枝繁葉茂、需數人合抱的千年古榕樹上。朗聲道:“真氣貫注,需得近身施為。而這附近,唯有此樹冠蓋如雲,藏得下人。故老夫斷定,這位藏頭露尾、專行鬼蜮伎倆的神秘人物,尚在左近。此刻……怕是還未曾離去!”說罷,他的手指帶著不容置疑的指向,穩穩地指向那棵古榕。話音如石投靜水,激起千層浪。
眾人齊刷刷將目光投向那棵大樹,隱身於參天古樹之人知道已是藏不住,於是冷哼一聲,身影輕飄飄地落了下來。那人滿麵湛然神光,眼神銳利,朗聲道:“師兄果然還是師兄,不愧是那‘邪名’遠揚的花老怪師兄。不過,你我幾十年的恩怨情仇,今日也該有個了結了。”
花老怪花皓看清來人,麵色驟然一沉,眼中痛惜與厭惡交織:“庹魈啊庹魈,果然又是你這孽障!幾十年過去,仍是這般心胸狹隘如針眼,賊心不死似豺狼。專行這等偷雞摸狗、見不得光的陰毒勾當。師傅當年所言果然不虛,你心術不正,終究難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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庹魈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不甘,死死地盯著麵前那個曾是他師兄的人,緊握手中長劍說道:“師兄!你一直以來都以‘邪人’之論看我,而我從未與你計較。不過,今天對你有所瀆犯,必須加以回複,討個說法!”
花老怪花皓看著他,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然後哈哈大笑說道:“庹魈,我和師傅從前都對你寄予厚望,盼著你能憑借一身武藝行俠仗義,匡扶武林正義。可你卻總是偏想,做出些過激之事。每每師傅也總是原諒你,讓你贖過以改,懺罪以誠。可見當初師傅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你好。而你卻無仁心義念,更是丟失人所應有的人性根本,蔑視公正仁義,專事暴酷殺戮。”
一席話兒讓庹魈一時語塞,沉默片刻之後,他突然發出一連串陰森的“嘿嘿”陰笑。然後又仰頭大笑,笑聲中充滿怨憤。繼而說道:“為我好?哈哈哈哈!那為何師傅總是將真傳傾囊相授於你,而我卻隻能在一旁苦苦摸索?”說到這裡更是憤然,停頓一下又說道:“師傅偏心總是處處打壓於我,我庹魈自問從未有過半點對不起他的地方。如今師傅已然仙逝,我也自創於門派,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再也不受他人管束!哈哈!”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山穀中回蕩,透著無儘的悲憤與狂妄。
花老怪花皓搖頭歎息:“看來師傅所言不錯,你的心性過於急躁,若不加以磨練,日後必遭大禍。”
庹魈聽至此處,怒目圓睜,惡狠狠地說道:“少拿這些話來搪塞我,從今以後,再無師門情誼!你我都以武林人物身分憑借功力交鋒,憑真本事一決高下!我若技不如人,死在你手,亦將毫無遺憾,瞑目九泉!”說到此處,他“哈哈”大笑又道:“不過鹿死誰手還未可知,要知我庹魈也是當世武林中的一流人物。”說罷,他不再多言,手中長劍如閃電般刺向花老怪花皓,劍式淩厲,如疾風驟雨般攻向對方。
花老怪花皓卻顯得從容不迫,他靈活地躲避著庹魈的攻擊,側身閃過,可心中滿是失望與無奈,於是不得不出手相搏。兩人在山穀中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決鬥,劍氣縱橫,風聲呼嘯。庹魈招招狠辣,一心想要致花老怪花皓於死地。而花老怪花皓卻始終留有餘地,隻是防守,不願傷他。
然而,庹魈的攻擊愈發凶猛,花老怪花皓一個不慎,肩頭被劍劃傷。他看著庹魈,眼中滿是痛心:“你當真要如此絕情?”
庹魈不為所動,仍是繼續進攻,招招想製花老怪花皓於死地。
就在這時,那小陸雨見師傅受傷心急如焚,便不顧一切地挺劍衝了上來,劍勢如長虹貫日,直刺庹魈要害。此時的陸雨眼神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滿了決絕。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保護師傅,哪怕拚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陸雨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庹魈心中一驚。他沒想到一個毛頭小子竟敢如此大膽地向自己動手,並還能如此迅速地找到自己的破綻,直取要害。
陸雨這突如其來、又迅捷無比的搏命一擊,讓正全力進攻花皓的庹魈心頭猛地一跳。他萬沒想到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竟敢如此悍不畏死地向自己發動攻擊,而且這一劍時機、角度拿捏得極準,直指他招式轉換間稍縱即逝的空門,直取要害。
但他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手,危急時刻,足下猛地一錯,側身一閃,巧妙避開。
可陸雨這一劍來勢太猛,也令他不得不放棄對花老怪花皓的攻擊,抽身回防。當他看清偷襲者竟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且手持花皓一脈相承的寶劍,頓時猜出這必是花皓的徒弟。庹魈輕蔑地笑道:“好一個不自量力的小兒,今天就讓你和你師傅一同葬身此地!”說著,他手中劍招更狠,誓要儘快解決掉陸雨。
庹魈在江湖中本就是聲名狼藉,令人聞風喪膽的魔頭,其武功詭異陰毒,手段殘忍至極。他的劍招如鬼魅般飄忽不定,招招致命,他一心就是想要將陸雨置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