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將手撐在混凝土的窗台上，從堡壘的觀察窗看向外麵。
一個加高了的列車站台就在不遠處，遠征軍們在停靠的車廂中裝卸著貨物，旁邊幾條分出來的鐵路上停靠著備用車頭。
站台旁邊就是遠征軍的軍營，有許多不方便堆近堡壘的物資，便就近放在軍營的倉庫中，抵抗軍以及前來投靠的民眾也被安置在此處。
軍營的圍牆已經修整過數次，現在與列車站台一樣都是混凝土澆築，附近的路麵也都平整過，已經有了一個小鎮的樣子。
再過些時日，這裡或許會成為一座城市。
鐵路成了北境新的動脈，卡斯特爾的鐵路修到哪裡，便為哪裡帶來繁榮，列車讓千裡之外的血港，也變得比隔壁的鎮子遠不了多少。
修斯的目光看向遠處，幾個營房中，輪班下來修整的遠征軍正拿著聖典聚在一起，聖典現在越寫越厚了，各種知識都有大略的涉及，從中找到自己感興趣的部分，再去花時間研究，這是很多遠征軍都喜歡去做的事情。
營房門外，幾個小孩子正纏著一名遠征軍的士兵講故事，修斯不禁想起了他在萊茵的工廠中給其他工友講故事的時候。
隻不過現在沒有教廷會來抓人了，反而給他們講故事的正是帝國真理的信徒。
遠些地方，遠征軍新建的學校裡麵擠滿了人，這裡說是學校，其實隻不過是用混凝土簡單搭建了一排房子，彆說刷白漆，裡麵甚至連桌椅都沒有配齊。
但依舊有很多人擠在屋裡，饒有興致的聽著遠征軍的士兵們講課。
這裡最開始隻是一片空地，阿列克謝一時興起，找了些人來給抵抗軍講卡斯特爾的基本常識。
講著講著，這些遠征軍的人們發現難民們很多都不識字，不識字在卡斯特爾麻煩不小，自然就順手教了。
認了字，就能自己看帝國真理的聖典，也就有了更多疑問，引導著他們去思考，去發問。
阿列克謝參與編撰的聖典本就偏向於基礎教育，拿來做普及最合適不過。
漸漸的，這些白鴉人也能漸漸和遠征軍的士兵們討論一下聖典了，越是學習，越了解自己的渺小，越是渴望知識。
人拿著聖典聚在一起，也就成了學校。
現在戰爭結束了，他們會有更高大的校舍，更明亮的教室，不用再站著聽課了。
這些人會成為北境第一批的技術工人，他們會去到工廠中，支撐起北境的建設。
又或者進一步深造，加入卡斯特爾的研究所，將人類的文明向前再推一步。
幾名北境的難民們在外麵探頭探腦的看著，他們不知道這裡在做什麼，隻是看到聚了很多人，便過來湊熱鬨，有人拿過了一本聖典，指著上麵的圖畫向他們解釋著，很快他們就不想走了。
“幾個月後，這裡會立起新的廠房與學校，很快煙囪中會冒出黑煙，學校中會響起讀書的聲音，再有幾個月，城市也會有個雛形，人們會聚集於此，看著那工業的造物如醉如癡。”
“以此再過五年，北境將不再有饑餓，再過十年，再大的風雪下也不會有凍斃的屍骨，以此再過百年，千年，北境將是北境人真正的家園。”
“到時，教廷的超凡者將再也無法滲透，貴族的血脈也不再神聖，不需要動員，人們會拿起槍，守衛土地，保衛家園。”
阿列克謝與修斯並排站在窗前，一起望向外麵的荒原。
“真是.美好。”阿列克謝喃喃自語。
“我記得你是北境人？”
“是的，我是這裡的孤兒，皇室建立的孤兒院收養了我，說真的我已經不太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有記憶起就在萊茵，每日做功課，清掃衛生，被教導責罵。”
看著遠方的荒原，阿列克謝隻感到陌生，他其實沒有家園，也不記得什麼故鄉了，過去的一切像是模糊而簡陋的注腳，任憑怎麼回憶，也隻有破碎的畫麵。
“那就把這北境，建設成你向往的樣子吧，找不到家園，就將腳下的土地建設成家園，建設成每個人的家園。”修斯拍了拍他的肩，回身走了出去“卡斯特爾，風暴中的火與光，讓這熾熱的火光，燃遍這片原野吧。”
阿列克謝怔怔的站在窗口，望著陌生的故鄉，口中喃喃自語。
“卡斯特爾.”
北境的戰事告一段落了，血港去往北境的鐵路運力也便不那麼緊張，修斯本想回去卡斯特爾，但這邊的麻煩還不少，靜默聖堂的人還需要看護，修斯已經從卡斯特爾調了理查過來檢查，研究一下是否直接後送，白霧中的格溫一時也沒有消息。
因此他打算再留幾天。
諾拉和大格溫也同樣沒有急著離開，修斯找個理由拖了她們一下，小格溫和大格溫的關係還沒有查明，還是觀察一下的好。
卡斯特爾正式開始建設北境了，更多的建設物資從血港裝車，運向了北方。
雖然目前隻有一條鐵路，一座堡壘，但未來的北方四領，不會再隻有荒原了。
阿列克謝留在了這邊，北境的建設是從頭開始的，正需要能協調整個工業產業的人，他是最有經驗的。
而且這也是他自己的意願，這是阿列克謝自年幼離開後第一次回到北境，他想親手建設這陌生又熟悉的家鄉。
許多遠征軍也留下了，他們各有各的理由，有的是想要參與建設，有的是放不下自己的學生。
而且這裡的交通其實很方便，雖然北境一片荒涼，但這裡去血港隻有半天的車程
於是這幾天，去向血港方向運力一下子充沛了起來。
很多優先級比較低的運輸需求，便被提了上來。
比如
阿爾瓦雷大公。
這位擅長風使舵的大公爵，硬生生憑借著足夠快的投降速度，在整個北境的戰鬥中毫發無傷，甚至還靠著遠征軍解決了大麻煩.
但投降並不能抹除他的全部罪行，他也得前往審判庭迎接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