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瓦雷大公看上去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小小的眼睛總是四處亂瞟，兩撇尖尖的小胡子讓他多少有幾分喜感，此刻他正坐在列車上，和對麵的亨特大眼瞪小眼。
“阿爾瓦雷.叔父，你就這麼一個人來了？也不帶個隨從？”
亨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對麵笑嗬嗬的中年人，這可是北境三位實權大公之一，哪怕是女皇當麵也得給與禮遇，整個大陸上最有權勢的幾人之一。
當然了，現在沒有什麼女皇，估計北境也沒有什麼大公了。
“嗬嗬，亨特，投降這件事，你還是不夠專業啊。”阿爾瓦雷搖頭晃腦的說道。
“什麼時候投降，向誰投降，以什麼姿態投降，這些都是有說法的，你們這些年輕人，到底還是太年輕，搞丟了傳承啊！”
亨特當場就有點繃不住：“您的領地難道都是投降出來的？”
阿爾瓦雷露出了一個欣賞的眼神：“可以啊，年輕人很有悟性嘛。”
“想當年，我的家族不過是個獵戶.你彆露出這樣的眼神，你父親的家族還不如我呢，他們是養豬的。”
亨特瞪大了雙眼，這件事他可沒聽父親說過，他所在的瓦茨家族不是學者世家嗎，知識與智慧本該在血脈中流淌，怎麼會.養豬！？
“總之，那時聖米爾帝國不過剛剛草創，大賢者布魯諾甚至還在親自帶兵打仗，我家族的先祖就是拉著養豬的老瓦茨向賢者大人投降，換來了跟隨他征戰的資格，最後才有了這廣袤的封地。”
“您的意思是投靠？”
“什麼投靠，就是投降。”阿爾瓦雷用鼻子哼了一聲“那時北境還遍地蠻族，我們所在的部落與大賢者布魯諾為敵，我家先祖當機立斷選擇了投降，你家先祖為大賢者大人帶了路，一起剿滅了部落，這才有了我們如今的身份。”
一邊說著，他一邊得意的抖了抖身上華貴的衣袍。
“不過我看你小子也不錯嘛，及時把家族裡那幫廢物出賣了，很有當年先祖的遺風。”
“你，你不要胡說，那能一樣嗎？我這是棄暗投明！”
“對對對，就是這個，看來你確實已經長大了，懂事了啊，你小的時候就知道成天看書，我還擔心你讀書讀傻了，忘了這祖傳的手藝呢。”阿爾瓦雷感慨的拍了拍亨特的肩。
亨特一臉嫌棄的撫了撫肩上的皺褶，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和你不帶隨從有什麼關係？”
阿爾瓦雷咧嘴一笑。
“卡斯特爾，是叫這個名字吧？他們這些新興的勢力，總會想儘辦法找個理由來清算我們這些老家夥，這個時候就要及時投降，投降的夠快，夠準，讓他們找茬都費勁。”
“他們讓我去審判，那我就召之即來，他們說我有罪，那我就孤身前往，態度要好，姿勢要到位，到時候這些卡斯特爾人還不是拿我沒有半點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我投降！”
“你看著吧，我接受完審判，沒準地位不降反升，更進一步呢。”
阿爾瓦雷拍了拍亨特的肩膀，把他好不容易撫平的衣服又搞亂了。
亨特聽的目瞪口呆，心中忍不住感歎自己叔父臉皮真是夠厚，這就是大貴族的氣量嗎？果然貴族不是那麼好當的。
“可是.他們既然想清算你，隨便找個理由不就是了？你怎麼知道這一趟不會有來無回？”
“嘿，亨特，你到底還是書讀的太多，想的太少。”阿爾瓦雷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擺了擺。
“我在北境這麼多年，他們是唯一一個給災民發糧食的勢力，抵抗軍都能越打越多，哪怕這些卡斯特爾人什麼都不會，也能憑此立足，何況他們這麼能打。”
“那你為什麼不去發糧食？”
“北境糧食產量不高，糧食就這麼多，發給彆人，我的領民就要挨餓了，你讓我餓著自己的領民去養外人？不行不行。”阿爾瓦雷搖了搖頭，臉上的肉一蕩一蕩的“我是不怎麼懂得打仗，但至少能讓領民們不至於餓死。”
“再說了，我為什麼要去費這麼大力氣？等這樣的勢力出現，直接投降不就好了嘛。”
亨特頓時啞口無言。
“看看，這麼厲害的馬車，現在我也能坐了，還有士兵保護我們安全。”
“這個叫火車！”
“對，對，火車。”阿爾瓦雷點了點頭，隨即有些好奇的發問：“亨特，你懂得多，你告訴我這火車是怎麼跑起來的唄？我還沒見過這麼重的馬車，還跑的這麼快。”
說著，他敲了敲車廂，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看，這可都是鋼鐵，上好的鋼鐵呦，這麼好的鋼鐵，拿來做馬車.”
這個問題卻讓亨特犯了難，他在卡斯特爾是學了些東西，但還沒學到怎麼造火車.
“這個.唔，叔父，我就實話說了，我雖然在北境是很厲害的學者，但在卡斯特爾並不能算什麼，甚至炸雞店的老板學識都比我高”
“沒事的，亨特，彆擔心。”阿爾瓦雷笑著安慰道“你在北境其實也不算什麼厲害的學者。”
亨特一副被噎住的表情。
“不過我還是不太相信，一名炸雞店的老板都懂的更多，這怎麼可能”
亨特沒有反駁他，而是四周看了看，隨便衝著一名遠征軍揮了揮手：“朋友，麻煩過來一下。”
亨特從阿爾瓦雷身前拿過一張羊皮紙，那是他準備交給審判庭的回執書。
“可以幫我們念一下嗎？”
“當然.尊敬的審判庭，各位審判官，我是聖米爾帝國北境”
阿爾瓦雷聽著遠征軍的士兵順暢著念著他寫的信，眼睛越瞪越大。
他忍不住轉頭去看，那個士兵是個年輕人，二十歲上下，穿著的不過是普通的士兵衣服，身上還背著槍，乍一看去平平無奇。
可他識字，能拚讀，憑借著這份學識找個抄寫員的崗位應該不成問題，為什麼要來當士兵呢？
要知道他寫的信可是字詞考究，這士兵的詞彙量必然相當高.
“這個詞拚錯了。”士兵停了下來，指著信上的一行句子“語法也有點問題，或許這是北境的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