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的廚藝非常一般。
關於這點,當夏南在從河穀鎮出發前的下午,第一次品嘗到對方所做的那鍋“熏肉燉菜”之後,在心中就已經確定。
這位身材魁梧的憨厚壯漢,似乎沒什麼處理食材的經驗。
幾塊土豆要麼連皮都沒削乾淨,要麼被削的坑坑窪窪,體積隻剩下正常大小的一半。
調味方麵更是抽象,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把那些鹹味全部堆擠在湯底的。
上麵淡的像清水,下麵鹹的齁嗓子。
感覺路邊隨便找一位早當家的普通孩童,在廚房裡搗鼓兩下,做出來的食物都要比他做的美味許多。
如此看來,他們這個護送小隊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全麵。
當然,考慮到夏南在廚藝方麵也不甚精通,更沒有接手小隊中廚師角色的打算,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就是了。
原身雖然是普通村民出身,但平日裡基本都與父親和兄長在田裡乾活,母親和妹妹雖然農忙時也會來田裡幫忙,但往往也都會提前回去布置食物,等他們到家的時候晚餐往往已經準備好了,並沒有多少處理食材的經驗。
至於他自己……隻能說,拿手在他出租屋的廚房台麵上摸一下,整個手掌都是灰的。
各類美食視頻沒少看,但最多也就在煮泡麵時給自己煎個雞蛋,每天披星戴月回家,往沙發上一躺,幾秒鐘就直接昏厥,完全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去提升廚藝。
眼下麵對團隊中的這種窘境,倒還真沒有什麼合適的處理辦法。
好在都是冒險者,身處野外,遠離了“複雜”廚具之後,情況頓時變好了許多。
隻需要把食物架在篝火上烤熟就行,撒點調料,再如何也不會難吃到哪裡去。
“嘎吱。”
臉頰兩側肌肉與手臂同時發力,強行將手中的肉乾咬下一塊。
用力咀嚼,感受著舌尖的韌硬鹹澀,夏南臉上沒有表情波動,手中卻是把肉乾往隨身攜帶的蜂蜜小罐裡又多蘸了幾下。
眼神略微恍惚,似是想借著蜂蜜所特有的香甜,回味在白山雀酒館度過的美妙時間。
同時在心中下定決心,倘若以後真的有機會獲得附有空間類法術,能夠隨意儲放物品的魔法物品,在出門前一定要狠狠裝上無數請人精心烹飪好的食物。
不然以後就算超凡甚至傳奇了,外出冒險還是和從前一樣煮豆子、啃肉乾,對於提升的實力強度,也沒什麼實感。
混著用篝火煮沸的熱水將肉乾咽下,夏南身體向後靠著樹乾,微微眯起的雙眼凝視著眼前的火光,斬首長劍與木劍【青鬆】就放在身側,隨手就能拿起迎敵。
眼下,護送小隊已是離開了河穀鎮,正處於靠近薄霧森林邊緣,人跡罕至的荒野之上。
因為必須要考慮到紐姆那邊已經發現了海安的失蹤,並展開追捕的可能。
伍德的路線選擇,大多遠離城鎮間的主路,於荒原深處進發,必要時還需在薄霧森林內穿行一段時間。
隻偶爾路途中間需要補給,才會在幾個相對安全的村鎮短暫停留。
好在河穀鎮本就是接近攀雲行省邊緣的偏遠小鎮,距離接壤的淵紗行省不算遙遠,而他們的目的地黏樹領更同樣位於兩個行省的接壤處。
所以整體路程並不算太遠。
以他們幾乎一隊職業級彆冒險者的腳力,一個月的時間完全足夠。
至於為什麼不使用馬車之類的交通工具……前麵也提到過,一方麵是路途中可能需要跨越丘陵、河流之類的地形,不太方便;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有進入薄霧森林的可能,密集樹木與魔物的威脅,不論是馬匹還是車輛,都非常不方便。
目光向前望去,整個營地在篝火映照下一覽無餘。
前排戰士,同時也是威克利夫家護衛的盧卡,剛剛布置完警戒陷阱回來,手裡還提著一隻蹬腿掙紮的野兔,顯然是路上順手逮到的。
這位麵容憨厚的男人,不同於其在廚房中的拙劣表現,冒險時顯得非常專業而謹慎。
即使身處荒野,遭遇魔物襲擊的可能遠沒有森林內部那麼大,且營地周圍近處也都有法師薇柔爾臨時設置的簡單魔法警戒。
他還是在更遠處按照習慣布設了陷阱,作為雙層保險。
隻見盧卡那雙滿是繭子的手掌在野兔脖頸上輕輕一扭,兔子便抽搐著停止了掙紮。
夏南親眼看著對方,用雙手撕扯開野兔的肚腹,扯出內臟扔進火堆。
裝模做樣扯掉些皮毛,就找了根木棍,把兔子整個穿起來架在了火焰上。
察覺到自己的視線,他憨笑著提了提手裡串著野兔屍體的木棍,似乎在詢問夏南要不要也吃上一口。
鼻翼翕動,嗅到從對麵隱隱飄過來的焦臭氣味。
夏南微笑婉拒。
手裡的肉乾卻忍不住又往蜂蜜罐子裡狠狠戳了兩下。
另一邊,半精靈海安則正與伍德小聲交流著什麼,手裡還拿了張地圖,指尖在其上戳戳點點。
應該是在討論後續的行程規劃。
龍裔薩瓦雙眼緊閉,高大的身軀靜靜盤坐在火堆旁。
她所坐的位置離篝火非常近,洶湧焰流幾乎能夠繚到腳尖,自柴火上迸濺而出的火星更是時常落在她的身上。
但見其舒展的五官,與身體表麵微微顫抖的細鱗,顯然非常享受。
黃銅龍的血脈,讓她即便不是冷血動物,依舊對溫暖有著本能的追求。
視線下意識在對方腿邊的細劍上掃過,夏南心中有些好奇。
在他的印象中,得益於種族天生的強壯身體與血脈魔力,龍裔們往往是強壯的戰士,亦或者強大神秘的術士。
但眼前的薩瓦,卻以相對輕盈,常見於遊俠、吟遊詩人群體中的細劍作為武器,且根據其他幾名隊友所透露的信息推斷,對方應該並不是什麼施法者。
讓夏南不禁對對方的戰鬥風格感興趣。
想著那具矯健而充滿爆發力的身體,應該以何種方式進行作戰,才能夠讓手中的細劍爆發出比那些沉重的雙手武器,更加強勁的威力。
“總不會是偏靈巧方麵的風格吧?”夏南在心中猜測著,“那似乎就有些浪費龍裔的種族天賦了。”
目光移開,向著小隊中最後一名成員,坐在營地中央的薇柔爾看去。
此刻這位身材纖弱的馬尾少女,正靜靜地盤坐在一塊絲絨毛毯之上。
眼簾同樣閉合,但臉上的表情卻顯得無比專注。
夏南猜測著,對方應當是在進行某種類似“冥想”的精神類訓練。
但古怪的是,像是能夠憑空感受到他的視線。
在夏南目光落到對方身上的一瞬間,薇柔爾那具包裹在米白長袍下的身軀,頓時變得僵硬起來。
緊緊闔上的眼皮之下,能夠看到眼球轉動的模糊輪廓,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專注狀態脫出。
不想打擾對方,他隨之收回視線。
心裡卻愈發疑惑。
從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這樣,薇柔爾在與自己相處時,莫名給他一種無比小心,甚至隱隱有些恐懼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