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此前卻從未見過對方,而法師少女和隊伍中其他人交談接觸又無比正常,顯然不是她性格方麵的原因。
那又是為什麼?
而這一困惑,更在前些天幾人離開河穀鎮,進入荒野時來到最大值。
記得當時的六人小隊,按照各自在隊伍中的角色定位與戰鬥風格,於伍德的安排下調整好了站位。
作為前排持盾戰士的盧卡站在最前麵,薩瓦稍微後退幾個身位,輔助策攻,遊蕩者職業的伍德在隊伍保護側翼,作為護送對象,同時也是遠程射手的海安則被保護在隊伍中間。
薇柔爾站位相對靠後,警戒法術常備。
夏南則被安排在整個小隊的最後方,負責拖後。
對於如此安排,他當然沒什麼所謂。
甚至不用擔心身後有陌生隊友背刺,非常舒心。
但走在他前麵的薇柔爾,看上去卻有些彆扭的樣子。
明明行走在視野開闊的平原之上,身體卻保持著緊繃,視線掃過,馬尾搖曳間露出的白皙後頸,更經常冒起雞皮疙瘩。
對此,他也主動問過對方,是不是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
薇柔爾卻隻是低著腦袋不敢與他對視,支支吾吾地回答,說是外麵氣溫有些冷,所以身體不太適應。
雖然像她這樣體質屬性相對普通的法師,確實有受到環境氣溫影響的可能。
但敏銳的感知能力,讓夏南總感覺對方有什麼東西在瞞著自己。
儘管沒有感受到敵意,但畢竟還要相處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後麵還是謹慎些為妙。
……
……
“吱啦!”
糾纏於茂密雜草之間,表麵長有倒刺的荊棘被磨損痕跡嚴重的金屬彎刀用力劈開。
喘息著,堅實肌肉膨脹間頂起的皮膚表麵滿是汗水。
金屬斧刃倒懸腰間,隨身體發力劇烈晃動,鑲鐵木盾好似小型龜殼般背在身後。
盧卡雙手發力,將被砍斷的攔路荊棘從兩邊扯開,為身後眾人開路。
眼下,距離護送小隊離開河穀鎮,已是又過了十多天的時間。
從鎮外荒野出發,中途穿過小片薄霧森林回到平原,再到眼下接近攀雲行省邊界的林地。
一路小心,遠離大路,跋山涉水,即使對於他們這樣的職業者,也絕對稱不上多麼輕鬆。
好在伍德挑選的線路比較安全,一路上彆說從紐姆來的追兵,就是其他方麵的襲擊也沒怎麼碰見。
也就在薄霧森林中遇到過兩支規模很小的哥布林群落,以及三天前幾名像是剛剛落草,沒什麼眼力見的倒黴強盜。
前者已經化作了滋潤森林與緩解隊伍中某位成員壓力的養料,後者則被職業者們當場扭斷了腦袋,現在屍體應該都已經臭了。
“原地休整,二十分鐘後再出發!”
隊伍旁,某處樹蔭忽地模糊了一下,伍德目光謹慎左右觀望著從陰影中走出,向眾人輕聲喊道。
沒有發出任何不必要的動靜,哪怕是隊伍中體力相對最差的薇柔爾,也都是嘴唇翕動,默念了兩句咒語,讓象征著臨時性小範圍警戒法術的魔法輝光籠罩眾人。
才用手撐著一旁的樹乾,有些吃力地坐到了地上,從腰包中取出一瓶不知效果的小藥水,咕嘟灌進嘴裡。
夏南體質出眾,【潮汐定形】的特殊效果更為他在這些常人需要消耗大量體力的特殊地形,節省了非常多的精力。
在非戰鬥狀態下,正常步行要想讓他筋疲力儘,幾乎不太可能。
眼下也不需要休息,隻是往後退了兩步,為需要休整的隊友警戒周圍可能的危險。
目光不禁上移,越過前上方的樹木枝葉。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高聳連綿,植被稀疏的磅礴山脈。
——熔鱗山脈。
攀雲行省與淵紗行省間的天然邊界,也是他們與目的地之間的最後一道阻礙。
翻過山脊,就是這趟任務的終點:黏樹領。
“補給接近用儘,完全不可能支撐我們走完最後這段路。”
龍裔薩瓦體力同樣充沛,眼下已是越過原本走在隊伍最前方負責開路的盧卡,打量著後麵的道路。
“需要找地方補給。”
“前麵就有一個鎮子。”伍德從腰間取下水囊,遞給身前的海安,頭也不回地說道,“那裡很安全,我們可以多停留幾天。”
“好好休息,把狀態都恢複完全了再上山。”
從河穀鎮到黏樹領這段路程,他不知道規劃了多少遍。
路途中間的補給點,以及備用的休整場地,甚至突發情況下的額外路線都準備了三條,自不可能在這種地方有所疏漏。
“如果運氣好的話,十天之後,你就能安心坐在黏樹領的酒館裡,痛快喝上一整杯冰鎮麥酒了。”
“嗬嗬,那自然最好。”
十多天的艱苦跋涉,即使是性格有些難以相處的薩瓦,對於伍德話語中的場麵也不禁幻想起來,神色恍惚。
反倒是夏南,可能是前些天那十幾隻趁著夜色襲擊營地哥布林的緣故,壓力得到了舒緩。
眼下卻隻掂了掂手中空蕩蕩的水壺,向伍德詢問:
“我嗅到了些水汽,附近應該有一條小溪,休整之後我們或許可以……”
咚——
話剛說到一半,不知為何,夏南隻感覺周圍的世界突然變得無比安靜。
心跳聲好似擂鼓般於耳邊作響。
“怎麼了?”伍德疑惑於夏南的表現,插回腰間的短匕,卻已在謹慎之下重新拔了出來。
隨即,那以薇柔爾的法杖為中心,將整個小隊籠罩其中的半透明藍色光罩。
驟然震顫,顏色轉變為刺目的鮮紅。
又轉瞬間崩碎化作光屑。
昂隆——
那是來自頭頂天穹,一道深沉而厚重,好似無數麵巨鼓在雲層深處擂響,將一切雜音抹去的原始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