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
靠近熔鱗山脈,逐漸稀疏的灌木與草叢點綴在黑褐泛紅的荒地之上。
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這是一處最常見、最普通的荒地。
但倘若你擁有高階職業者級彆的感知能力,並掌握些許觀察周圍環境的冒險技巧。
便能夠在微風與隨之帶起的細小沙礫中,察覺到那道近乎不可見的模糊身影。
“嗒。”
荒瘠泥壤表麵輕輕下壓,微塵躍動,隱約露出一隻右腳的輪廓。
但古怪的是,或許因為其主人卓越的隱匿技術,亦或者陰影力量加持下的特殊能力,也可能兩者都有。
明明能夠清晰地看到這隻右腳支撐地麵,並發力將上方的身體帶向前方,完整地進行了一次向前邁步的動作。
但在其鞋底之下的地麵,卻又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無蹤無痕。
卓越至極的潛行技巧。
普通人哪怕麵對麵貼身站著,也無從察覺的高超隱匿能力。
嗡——
空氣忽地扭曲,陰影閃爍,好似從空間之中揭下了一層畫紙。
不過眨眼間,一個身著黑色緊身衣,身材矮小仿若幼童的身影,便顯露在了場地之上。
——一位侏儒遊蕩者。
本著最輕便、最不易被發覺的原則,他渾身上下隻穿著一套便利的輕裝,腰包被用最柔韌的皮繩狠狠在腰間纏了許多圈,杜絕中途落下發出動靜的可能。
連雙腳上踩著的,都是用高級材料特製的消音軟鞋。
甚至連最常使用的那兩把鋒銳短刺,都被他在出發前寄放在隊友身上。
畢竟以他的隱匿能力,以及這次任務可能遭遇的敵人強度,如果真到了自己被發現,再無逃跑可能,需要強行戰鬥的境地。
手裡是否拿著武器……其實也沒什麼區彆。
關於這點,跛古心知肚明。
以那頭成年紅龍的鱗片強度,即使躺著不動任由自己施展,使用他強度最高的戰技,也難以破防。
而隻要稍稍張嘴,那些自利齒間溢出的焰流,便能輕而易舉地將他這具已經活了將近兩個世紀的脆弱身體,化作風一吹就散的焦黑灰燼。
但同樣,暴露就是必死的巨大風險,與之相對的,是遠超常人想象,即使是超凡級彆強者也難以收獲的誇張利益。
侏儒遊蕩者跛古左右觀望,靜靜等待著什麼。
手掌卻不時摸向前胸襯衣下方的某處突起。
縱使貼身存放,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其隔著綢布堅硬冰涼的觸感,他還是不放心地確認物品的存在。
跛古並不知道這件東西的用處,甚至沒有弄清它的具體價值。
但考慮到為了對方,他們由六位35級冒險者組成的小隊,以其中一半成員的生命為代價,換取了紅龍離開巢穴的機會。
隊伍積蓄近乎消耗殆儘,才艱難躲過巢穴入口的魔法陷阱,將他送了進去。
從巨龍那金銀財寶堆積如山的寶庫之中,堪堪取出這麼一件物品。
回想著幾個小時前,那幾乎將眼眸映成金色,由金幣堆擠而起的小山坡。
跛古忍不住吞咽口水。
也就是他意誌力相對堅定,控製住了自己的雙手,否則哪怕就隻多拿上一枚金幣,他都通不過龍穴之中密布的偵測陷阱。
在正常情況下,彆說是他們這樣的“小人物”,就是那些由已經晉升超凡資深職業者所組成的小隊。
想要進入一頭成年紅龍的巢穴,都需要慎重考慮。
以他們的實力,彆說是進入巢穴盜取寶物了,就是遠遠看一眼紅龍,都得在對方的龍威壓製下瑟瑟發抖。
跛古也從未想過,有雙腳踩在龍穴地麵上的那麼一天。
但偏偏就在兩年前,他以【陰沼竊手】這個隸屬於【遊蕩者】的冷門職業晉升至lv5之後。
獲得了職業所賦予的獨特專長:在“影步暗潛”的狀態下,被偵測魔法發現的概率大幅降低。
——“影步暗潛”是跛古在lv3時獲得的職業戰技,效果極為出眾的潛行類能力,比一般遊蕩者要強得多,但限製條件是使用時必須憋氣。
同一時間,黏樹領的莫爾頓公爵將關於那頭名為“克勞格巴裡”成年紅龍的懸賞,掛上了協會二樓的任務牆。
而曾經在莫爾頓公爵府邸擔任過護衛工作,他們小隊的隊長“勞森”似乎知道,公爵所丟失的那件家傳寶物,並非隻是用於收藏的觀賞品。
據對方透露,似乎有關莫爾頓祖上發家,從天賦普通的農夫到後來為瑟維亞國王開疆擴土的大功臣的秘密。
勞森甚至向他們提起過,相比起紅龍襲擊所遭受的尊嚴方麵的損失,莫爾頓公爵更在乎的是他所丟失的那件傳家寶。
就算他們最後發現所謂隱藏公爵發家秘密的寶物,隻是一件普通的收藏品。
將其帶回黏樹領,莫爾頓公爵賜予的獎勵也足以他們體麵而富裕的安度晚年——哪怕跛古按照侏儒種族的平均壽命還能活兩百多年。
甚至為幾人謀取繼續向上,晉升超凡的資源。
突然獲取的潛行類技能、丟失的傳家寶,與可能帶來的,足以忽視其中風險的龐大收益……
於是乎,一個堪稱瘋狂的計劃,在小隊隊長勞森緊鑼密鼓的規劃下,於兩年前逐漸展開。
其中曲折,與為此所做的準備自不必多說。
直到今天,終於開花結果,迎來成功的甜美果實。
“簌簌……”
一旁的灌木忽地傳來抖動聲響。
在約定地點等待許久的跛古頓時警惕,口鼻閉死,腳下陰影扭曲質感仿若沼澤,給人一種古怪的粘滯之感。
已是做好了隨時施展“影步暗潛”逃跑的準備。
但下一秒,出現在視線當中的兩道身影,又讓他不禁鬆了口氣。
赫然是小隊隊長“勞森”,
與隊伍中除他們兩人外僅剩下的隊友——半獸人“豪格克”。
不同於想象中傷痕累累的模樣,兩人雖然表麵看上去顯得有些狼狽,渾身沾滿了碎葉草屑,但實際上都沒受到什麼明顯的傷勢。
連輕傷都沒有。
想來也是,對於他們這種級彆的職業者,倘若真遇上那頭成年紅龍。
彆說輕傷了,連重傷都不可能。
隻有一個“死”字。
能活著見到自己,也就意味著兩人沒有同紅龍打過照麵,自然也不可能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