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對著乾屍的腦殼,整整轟砸了五擊。
才終於伴隨著一聲仿佛蛋殼裂開的脆響,停了下來。
“呼……呼……”
半獸人戈爾格大口喘著粗氣,那張淺綠色的蠢臉上,怒氣正隨著身體表麵的火紅快速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古怪的迷茫。
望著地上好不容易才被他砸碎了腦袋的屍體,戈爾格竟然詭異地生出了一抹無力之感。
憑什麼?
憑什麼就這麼一具放在墓園裡,都不一定有人在意的癟縮乾屍,自己卻要耗費這麼大力氣才勉強將其砸爛?
“啪。”
一隻滿是繭子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半獸人的肩膀。
“乾得不錯。”
馬庫斯越過戈爾格的身體,隨口鼓勵道。
目光卻是不自覺望向了地麵的屍體。
神色略顯陰沉。
他冒險經驗還算豐富,在方才一邊開口詢問,一邊小心靠近觀察的時候,對這道乾屍的身份就已經有了些許猜測。
應該是此地自然孕育的亡靈生物。
畢竟對方不管是外形還是動作表現,都符合他對這類生物的印象。
而這也正是他同意戈爾格主動上前試探的原因,對方被他拉進隊伍本來也就是乾這個的。
但沒想到的是,麵對戈爾格並沒有留手的猛擊,乾屍竟然表現出了一種迥異於其脆弱外表的古怪堅韌。
即使是遊俠茜莉也隻勉強破防,而未能造成足以令對方失去戰鬥能力的傷勢。
“有問題。”
這具乾屍,或者說,這個充斥著霧氣與灰色岩石的山穀……有問題。
馬庫斯心中警惕。
那張被傷疤斜穿的猙獰麵孔之上,卻止不住地露出一抹難言興奮。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
對於他們這樣的冒險者,在絕大部分時候……
危險,與收益,是劃等號的。
如果山穀裡這一路上什麼敵人都沒遇到,他反而可能因為心中不踏實,而懷疑後麵的霧氣中隱藏著某種高等級魔物,亦或是某種故意引誘他們進入的陷阱。
眼下,敵人或許有些難纏,但既然已經暴露在了小隊眾人的麵前,他們對於接下來的遭遇便也有了心理準備。
“一個上古時期死靈法師留下的遺跡,或者某個擅長利用亡靈力量的遠古文明?”
馬庫斯帶著些期盼,在心中思考道。
“看上去可能和施法者相關。”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樣,那他“血刃·馬庫斯”可就真的發了!
另一邊,見戈爾格戰鬥結束。
隊伍中的山地矮人“石腹”,也迅速行動了起來。
就像是一頭經受過專門訓練的獵犬,矮小敦實的身子匍匐地麵,以一種細致而高效的方式,將刨除祭壇的整個場地都搜了一遍。
甚至還仔細摸了摸乾屍身上的鬥篷,檢查有無暗兜,並毫不嫌棄地將其已經被砸碎的腦袋重新拚了起來,於口腔中尋找可能的收獲。
隻能說,這具屍體身上所有能藏東西的孔洞,都被矮人仔仔細細地搜刮了個乾淨。
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向馬庫斯等人搖了搖頭,石腹臉上倒沒有多少沮喪的表情,反而躍躍欲試地瞥向霧氣深處。
“這裡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往裡麵走,可能會有意外收獲。”
雖然嘴裡這麼說著,但整個小隊,包括戈爾格在內,都清楚地知道。
眼下他們這個地方,其實還有一處位置沒檢查。
但出於某種冒險者的潛規則,被四個人默契無視,連提都沒提。
哪裡?
自然是那處最為顯眼的,殘破隻剩下小半截的女神雕像。
於眼下這個切實有神明存在,每年都有大量神靈化身目擊事件,死後真的能把你靈魂送進神國享福,亦或者送去煉獄無儘折磨的奇幻世界。
哪怕是最愚鈍的街邊流浪漢,也知道對某些事物,應當懷有最基本的敬畏之心。
而對於常年行走於鋼絲之上,將腦袋彆在褲腰帶的冒險者,對這類事物更格外敏感。
若非真的失去理智,癲狂發瘋,否則絕不敢觸碰此類禁忌。
隻於原地稍微整頓,血刃小隊便默契地繞過神像,繼續向霧氣深處進發。
幾人剛離開沒多久。
隨霧氣無聲卷蕩,一道漆黑身影隨之顯露在了場上。
方才所發生的一切,都被夏南看在眼裡。
包括但不限於那具詭異堅韌的乾屍、戈爾格揮動木棒時的力量強度,以及最後幾人收拾戰場的一無所獲。
心中思忖間,他忽地上前兩步,身後【青鬆】已然出鞘。
伴隨著自己與乾屍距離的逐漸靠近,夏南能感受到掌心劍柄處的溫度也愈發熾熱,劍身邊緣更隱隱浮現赤紅色的焰光,灼得周圍空氣隱隱扭曲,連白霧都隨之攪動。
手腕翻轉,也不用力,隻是將木劍的邊緣輕輕搭在乾屍的身體之上。
下一秒,那看似纖薄實則無比堅韌,連職業者射出的箭矢也難以貫穿,向來力量天賦出眾的半獸人也需要耗費大量氣力才終於破防的暗紫色皮膚。
在火焰灼燒的“滋滋”聲中瞬間軟化,真仿若熱刀黃油般被絲滑切割。
夏南都沒怎麼發力,隻是握著劍柄輕輕一蕩,乾屍的半條臂膀便被他斬了下來。
暗自點頭,心中已然有數。
收劍入鞘。
視線往上,於厚重基座之上的殘破神像凝視片刻。
才又驀地收回目光。
身影消失在霧氣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