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們咧咧嘴,頓時不說話了。
轉過曬穀場,青瓦白牆的院落出現在眼前。竹籬笆倒了半截,爬滿的牽牛花蔫頭耷腦。
婆婆癱坐在門檻上,灰白頭發散得像團亂麻。
看到潘有容的骨灰,就再也忍不住了:“兒媳婦,你怎麼會死,怎麼會死啊!如果有個人要死,為什麼不讓我替你,為什麼啊!”
“我才是那個該死的人啊!”
枯樹皮般的手死死摳著門框,渾濁的淚水在臉上犁出深溝。
小禾赤著腳從堂屋衝出來,麻花辮隨著奔跑晃得厲害:“李叔叔,媽媽呢,我媽媽呢!”
李平生喉結動了動,喉管像被曬裂的田壟般發疼。
他蹲下身,讓小禾平視那個黑布包裹:“小禾,媽媽變成星星了,以後會在天上看著你。”
小女孩圓睜的眼睛裡倒映著陰沉的天空,突然伸手去抓骨灰盒。
“騙人!媽媽說要給我紮新頭繩!”
撕心裂肺的哭喊驚飛了屋簷下的麻雀,李平生沒有阻止,任由小禾哭著,喊著,鬨著。
人世間的悲劇,最大的莫過於此。
生離死彆。
雙土地鄉鎮府。
陳**的心情似乎十分不錯,一直唱著《探清水河》。
“桃葉兒尖上尖,柳葉兒就遮滿了天,在其位的這個明阿公,細聽我來言呐。
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藍靛廠啊,藍靛廠火器營兒,有一個鬆老三。
提起那鬆老三,兩口子賣大煙,一輩子無有兒,生了個女兒嬋娟呐……”
繆文生推門進來:“陳書記,您心情不錯?嗬嗬,我都想跟您唱一曲。”
繆文生是剛調來的黨委副書記。
說白了,是接陳**的班。
而他姓繆。
這個姓氏本來就是少數,又在興陽縣,除了繆舉,繆文生還能是誰的親人?
“文生啊,你還年輕,你叔叔這才讓你來曆練,多學,多做,多看,未來是你的。”
因為李航書記答應了陳**,要把他調走,所有陳**自然是開心。
“是,我叔叔都說了,陳書記專心給李書記做事,每次事情都辦的乾淨利落,他讓我多向陳書記學習。”
繆文生當即點頭道:“陳書記,我有事想要問你。”
“說。”繆文生的馬屁讓陳**相當舒服。
“就是潘有容的葬禮,李平生讓我們鄉政府出錢……嗬嗬,人死了,還得我們出錢給他發送,我就問問,天下見哪有這個道理?”
繆文生眼神收縮:“我的想法,不給他出錢,愛咋咋的。”
陳**猶豫了一下。
李平生的要求有點過分,但事情畢竟是陳**做的,他還是有些害怕的。
“這種隻是小事,不給李平生也不至於讓他傷筋動骨,我看還是算了。”
陳**為了買一份心安,從包包裡拿出一萬塊錢:“這點錢足夠李平生辦理喪事,剩下的錢就給潘有容的家裡,老的老,小的小,日子有他們過得。”
繆文生搖搖頭,豎起大拇指:“好,還是陳書記仗義。”
“我隻是對自己的村民,對於李平生……嗬嗬,隻要你還在雙土地一天,就決不能讓李平生好過。”
陳**嗤笑著:“李平生的短板,就在修路工程。”
“好的,陳書記,我一定讓李平生哭的很有節奏!”
繆文生挑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