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菲兒酒店。
胡翔將黑色公文包放在檀木桌沿,帶著三名紀委乾部不緊不慢地落座。
對麵是陸崢嶸,鬢角泛著青黑,眼下的烏青藏不住連日奔波的疲憊,隻有在這裡,能獲得短暫的安靜。
胡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陸局剛忙完案子就過來,辛苦了。”
陸崢嶸嗬嗬笑著:“胡翔同誌,有話明說,咱們都是體製內的人,這招嘮家常,鬆懈我的意誌沒什麼用。”
胡翔點頭:“今天請你來,是有些情況需要核實。”
“陸局長,相信你也清楚我們的政策,如果我提問之前,你主動交代,那就是你主動投案,可如果被我問了出去,你再說什麼,可就不是你主動交代了。”
因為李平生都給了他處理意見,陸崢嶸並不害怕。
“我,陸崢嶸,行得正,坐得直,經得起一切考驗,有什麼事,你儘管問。”
陸崢嶸非常驕傲,他不怕問。
胡翔搖搖頭:“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怎麼,你敢說你沒有一次違規?”
“不敢。”
“那不就得了?”胡翔哼了一聲,“老實交代,才是你的出路。”
“好,那我就都老實交代。”
陸崢嶸笑的高深莫測,胡翔雙眼一亮,命人打開攝錄設備。
陸崢嶸沉吟了一下:“從哪裡說起呢……哦,就從杜玉鑫說吧,嗬嗬。”
“說實話,我對不起黨的培養,一想到這事兒,我這心就跟被刀子剜似的疼。”
“受害人杜玉鑫前前後後找過我多少次,每次來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身上還帶著沒消退的淤青,拉著我的手就不肯放,哭著說她男人又打她了,說再這樣下去她可能就活不成了。”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一遍遍跟我講那些被家暴的細節,說半夜被從床上拖起來打,說被鎖在屋子裡不準吃飯,說看著孩子嚇得直哭卻無能為力……”
“那些話我都記著呢,可我偏偏就沒管。”
陸崢嶸咬牙說道:“為啥沒管?我不是為人民服務的嗎?嗬嗬,因為李航書記跟我說的那幾句話!”
“那天他把我叫到辦公室,關上門就跟我說,杜玉鑫的男人是秦四海的人,秦四海你們都知道嗎?省廳的副局長!李航讓我掂量著辦,彆給自己惹麻煩。”
“我當時心裡其實也掙紮過,知道不管就是失職,可一想到秦四海在這地方的勢力,再想到李航書記那話裡的分量,我就慫了。”
陸崢嶸雙眼含淚:“後來杜玉鑫再找過來,我就開始躲,要麼說自己忙著開會,要麼就找借口把她支給彆人。”
“有一回她在樓道裡堵住我,跪在地上求我,我愣是狠心繞開了,聽著她在身後哭喊聲越來越小,我這腳就跟灌了鉛似的,可就是沒回頭。”
“我一次次把杜玉鑫的求助當成耳旁風,現在想想,我哪裡對得起身上這身製服,哪裡對得起人民群眾對我的信任啊?”
“他們把我當靠山,我卻成了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我罪該萬死啊!”
陸崢嶸好像真的知道錯了,用力的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胡翔登時咬牙。
這算一種坦白,但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就是陸崢嶸自己犯錯,不牽扯其他人,找個理由把陸崢嶸調離崗位就行了。
但你這種坦白,不是還得徹查李航書記?
越來越大了好嗎!
“陸局長,你不老實。”胡翔咬牙說道。
“你還讓我怎麼老實?”陸崢嶸反問。
“反正你們就是衝著我來的,我會死,但我不想這麼窩窩囊囊的活著,索性大家全死了吧!”
“我跟你們說,每次掃黃前我都會跟繆舉提前打招呼,你們知道為什麼?因為雲棲閣裡,繆舉有股份,李航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