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錢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緩緩地靠回椅背。
他知道,這些東西對於一個剛走出象牙塔的年輕人來說,太過震撼。
但他必須說。
“前者,是聖人,九死一生。”
“後者,是梟雄,步步驚心。”
“沒有中間道路可走,因為任何的搖擺和天真,都會讓你粉身碎骨。”
“現在,你知道了嗎?”
裴錢問。
李平生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站起身,再次向裴錢鞠躬,這一次,是心悅誠服。
“乾爹,我知道了。”
裴錢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好了,道理講完了,接下來該說正事了。”
“最近興陽還是有很多工作要做的,比如說新開區,你回去新開區,好好發展。”
“把這件事辦成了,你就能再上一步。”
李平生嗬嗬笑笑:“再上一步?那不就是副處?”
裴錢無語:“我裴錢的女婿,又豈能是副處?李平生,好好乾,機會有的是!”
李平生點點頭,機會……
確實很多。
正說著,李平生的電話忽然響起。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薑雲龍。
電話一接通,薑雲龍那幾乎變了調的、充滿恐慌的聲音就從聽筒裡炸了出來。
“李助理!我的天啊!我的天啊!完了,完了!全完了!”
李平生都無語了好嗎!
上來不說什麼事,就完了?
他沒說話,聽筒裡隻剩下薑雲龍粗重的喘息聲,像是溺水的人在拚命掙紮。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平生對薑雲龍這個人,向來沒什麼好感。
若不是看在已經故去的薑躍生麵子上,他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懶得跟這人多說。
給他點工程,無非是念著一份舊情,隻要他不偷工減料,不違法亂紀,李平生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可現在,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說!怎麼了?”
李平生聲音冰冷。
薑雲龍咬牙說道:“第一,我公司的賬戶,今天一早,被工商的人直接查封了,一分錢都動不了!”
“第二,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堆人,拿著條幅堵在我公司門口,去信訪辦告我!”
“……告我強拆!”
“第三……第三……”
薑雲龍的聲音又開始發顫,帶著一種絕望的哀求。
“說!”
李平生隻吐出一個字,卻重如千鈞。
“我的錢無所謂啊,可……可裡麵還有潘有容的錢啊!”
“李助理,你得幫幫我,這回真的完了!”
潘有容的錢?
這五個字像一根燒紅的鐵針,狠狠紮進了李平生的耳朵裡。
潘有容是欠你們薑家的?
她人都死了,用命換來的血汗錢,憑什麼要為你們的愚蠢買單?
一股無名火從李平生心底竄起,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疼。
“等著我,我馬上回興陽。”
李平生頓了頓,想起了什麼:“對了,薑季諾呢?你找她了嗎?她不是在省裡有關係嗎?”
電話那頭的薑雲龍聲音瞬間變得頹然。
“找了,怎麼沒找?電話打了十幾遍,秘書就一句話,說她在陪副省長視察,沒時間。”
“沒時間……”
李平生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