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能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在看清來者是向平時,猛地迸發出熾熱的光芒,仿佛在絕境中抓住了救命稻草。
向平心中卻警鈴大作,這絕不是偶然的相遇。
“真的想不到呀,原來的向管事,如今的向師爺,也落到這般田地。到這死囚牢內陪何某來了。多謝盛情相陪,何某感激不儘!”
何能艱難地撐著身子,靠著牆角坐直,蓬亂如刺蝟的頭發隨著動作簌簌掉落碎末,身上散發的酸臭味幾乎要將空氣凝固。
他扯動嘴角,扯出一個帶著譏諷與揶揄的笑,沙啞的聲音裡滿是嘲弄。
向平隻覺胸中騰起一股無名火,這牢房本就憋悶,何能的話更是火上澆油。
他幾步上前,手腕關節作響,作勢欲打,怒目而視:“誰知道你用什麼卑鄙手段,把我弄到這裡,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何能看著向平憤怒的模樣,竟低笑出聲,笑聲在狹小的牢房裡回蕩,顯得格外陰森。
他抹了把嘴角,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不愧是府尹衙門的向師爺,說話就是爽快,從不拐彎抹角,多留餘地。”
他突然向前撲來,鐵鏈勒進手腕,在傷口處又擠出鮮血,“我要你為我作證,洗清清白,還我一個自由人的身份!”說到激動處,他的唾沫混著血絲飛濺而出,原本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臉上竟泛起病態的潮紅。
向平毫不退縮,上前一步,幾乎要貼到何能臉上,眼中滿是厭惡與決絕:“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我不會為你洗脫嫌疑,更不會為你作證,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字字如刀,斬釘截鐵。
空氣中的火藥味愈發濃烈……
何能歪斜著身子靠在發黴的牆麵上,鐵鏈在他骨瘦如柴的腳踝處拖出刺耳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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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著向平驟然緊繃的下頜線,渾濁的眼珠裡泛起毒蛇吐信般的陰笑:“向師爺彆說得這麼決絕,做事總要留點後手!”
“後手?”向平猛地踹開腳邊爬滿蛆蟲的破碗,瓷片迸濺在石壁上發出清脆碎裂聲,“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難不成要我做你的腳下墊腳石?”
腐臭的空氣裡突然爆開一陣嘶啞的狂笑,何能撐著膝蓋艱難起身,囚服下嶙峋的肩胛骨在布料下凸起詭異的弧度:“向師爺,你難道還想陪我,把這牢底坐穿不成?”
他刻意拖長尾音,舌尖抵著缺了半截的犬齒,將每個字都咬得黏膩又充滿威脅。
“我不是你犯有殺頭之罪!”向平脖頸青筋暴起,他雖然沒帶鐵鏈,手關節發出劈啪聲響,“府尹衙門的文書裡寫得清楚,我不過是...不過是...〞
話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想起入獄那日深夜,密探送來的加急公文上,鮮紅的朱砂印正蓋在“通敵叛國”四字中央。
“這回輪到你做春秋大夢了。”何能佝僂著背慢慢逼近,身上酸腐的氣息幾乎要將向平籠罩,“你以為那些老爺們會在乎真相?你以為...”他突然壓低聲音,帶著某種病態的興奮嘶喊,“我就是死,也不可能救你!”
向平猛地揮拳,卻被何能靈巧避開。
這個往日養尊處優的酒店監事,此刻竟像隻敏捷的老猿,在狹窄的牢房裡閃轉騰挪:“向師爺能夠硬氣、夠霸氣,可是你死了又能留下什麼?得到什麼?”
他突然抓住向平的鐵鏈,腐臭的呼吸噴在對方臉上,“死了就會豬狗不如,一文不值,好死不如賴活!”
“沒人像你想的那麼肮臟齷齪,恬不知恥!”向平怒不可遏,卻在何能下一句話出口時僵在原地。
“向師爺,好好活著才是王道。”何能的聲音突然變得輕柔,帶著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假如你死了,我表妹宋青荷怎麼辦?難道你還想讓她成為寡婦,宋金旺大掌櫃的萬金財產後續乏人不成?”他乾枯的手指摩挲著向平緊繃的手腕,每說一個字就加重力道,“誰知道你是被誣陷的?誰又會為你作證?誰又有能力救你?誰又知道你被關入死牢?”
陰暗的牢房裡,唯有油燈爆裂的劈啪聲。向平感覺喉嚨裡泛起鐵鏽味,宋青荷倚在繡樓窗邊的溫婉模樣,與宋金旺書房裡那封未寫完的婚約書,在腦海中交替閃現。
何能的話像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刺入他最柔軟的軟肋,將所有堅持與傲氣剜得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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