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能既往不咎?"何能喉頭發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燭火在向平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那道從眼角斜劈而下的疤痕隨著說話節奏微微抽搐,像條蟄伏的毒蛇。
何能猛地起身,袍角掃翻了案上的鎮紙。
"向師爺,"他擠出笑容,聲音卻發顫,"人家都認錯了,這事兒……就當給個教訓?我這把老骨頭受些罪算什麼..."
"算什麼?"向平突然重重一拍桌子,驚得金娘手中帕子掉在地上。他探出半截身子,臉上疤痕漲成紫紅色,"何大都管是菩薩心腸,要不要再備桶糞水,讓您淋個通透?"
何能僵在原地,後頸滲出冷汗。記憶裡那把短刀泛著冷光,此刻仿佛正抵在他腰側。堂內眾人的目光如芒在背,他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是...是我糊塗。一切……一切照向師爺吩咐!"
重新落座時,何能摸到金娘悄悄塞來的帕子,掌心全是冷汗。
小山子的銅鈴不知何時不響了,寂靜中,隻聽見向平慢條斯理卷起文書的窸窣聲,像毒蛇吐信。
麒麟大酒樓二層的雕花槅扇半開著,晚風卷著樓下的嘈雜人聲湧進都管房。
向平端坐在主位,指尖叩擊著鎏金鑲邊的檀木扶手,每一聲都像敲在眾人心上。
何能、金娘和小山子並排坐在左側檀木桌上首,金娘耳墜隨著呼吸輕輕晃動,小山子攥著腰間銅鈴的手滲出薄汗。
"宣布第二件事。"向平拖長尾音,從袖中抽出泛黃的文書,宣紙展開時發出細微的脆響,"何能恢複都管之職,但須經曆三個月見習期,暫代都管行事。期滿考核合格,方可官複原位。"
何能渾身一震,抬頭時正對上向平似笑非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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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那人袖中利刃的寒光與此刻眼底的陰鷙重疊,他忽然明白這看似提拔的任命,實則是把懸在頭頂的鍘刀——三個月裡稍有差池,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金娘,"向平翻頁的動作帶起一陣風,燭火隨之搖晃,"任賬房與堂頭雙助理,見習半年。期滿依實績定崗。"
金娘伏地叩首,發髻上的珍珠釵子在燭光下泛著冷光。她早聽說向平的手段,這半年怕是要在刀尖上跳舞。
小山子還沒回過神,向平的聲音已經劈頭蓋臉砸下來:"小山子升任副執事,同樣半年見習。"少年猛地抬頭,正對上向平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目光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急忙低頭,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
角落裡,大火攥緊腰間酒葫蘆。
作為酒樓老資格,他看著三個新人被"重用",氣得牙根發癢,卻隻能把不滿咽進肚裡。
向平那番話看似抬舉,實則處處暗藏玄機——虛銜、考核、見習期,分明是把人架在火上烤。
"都聽明白了?"向平合上文卷,起身時衣袍帶起一陣風,吹得案上蠟燭火苗猛地一躥,"莫怪我沒提醒,這麒麟樓的位子,可不是誰都坐得穩的。"
他背著手踱到窗前,月光勾勒出他臉上猙獰的疤痕,"三個月後,咱們拭目以待。"
夜色漸深,何能三人在都管房內,冷汗早已浸透了後背。
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在寂靜的樓道裡格外清晰,仿佛倒計時的喪鐘。
而向平仍站在窗前,望著樓下燈火通明的酒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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