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話擱在眼下這場王爺府的生死局裡，真是再貼切不過。
向平這小子，腦子轉得比風車還快，布下的局，那叫一個滴水不漏，任憑皇誠司那幫鷹犬怎麼撲騰，愣是摸不著真佛的影兒。
向平使了個絕戶計，弄了倆假王爺，大搖大擺地在城裡晃悠。
皇誠司的察子劉海，跟瘋狗見了肉骨頭似的，帶著人馬嗷嗷叫著就撲上去了。
結果呢？嘿，撲了個空！那倆假貨身後，向平、小山子、鬼見愁這仨“假隨從”更是把皇誠司的大隊人馬耍得團團轉，一會兒東城放火，一會兒西城鬨鬼，愣是把他們引進了死胡同。
這頭鬨得雞飛狗跳，那頭，真正的王爺趙曙，在向平、小山子、鬼見愁的護衛下，早就從王府後花園那片假山群裡，一個隱蔽得不能再隱蔽的水幕暗門溜之大吉了。
那暗門，誰能想到？水簾子嘩嘩一響，後麵就是另一片天。
劉海這邊呢？他心裡也苦啊。
親兄弟劉江跟他反目成仇，臨了撂下的那幾句話，跟針似的紮在他心窩子上。
“劉海啊劉海，你可彆做得太絕，給自己留條後路吧！”這話在他耳朵邊嗡嗡響。所以啊，這次抓王爺，他也不敢往死裡整。
最後，他到東城仙鶴樓，找周掌櫃訛了兩百兩銀子，算是給自己手下弟兄們一個交代，草草收了兵。
抓了幾個王爺府的假隨從，往皇城司大牢裡一扔，麵子上也過得去。
至於真王爺？劉海也隻能在心裡嘀咕：“聽天由命吧，老子儘力了。”
誰能想到，堂堂的王爺趙曙，金枝玉葉，此刻竟和向平他們仨，像地老鼠一樣，窩在黑咕隆咚、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道裡。
這天，恰好是正月初一。
外麵啥樣？那叫一個熱鬨！
皇宮裡，萬歲爺領著文武百官舉行大朝會，為天下蒼生祈福，接受四方朝賀，鐘鼓齊鳴，氣派非凡。
民間呢？老百姓們天不亮就起了床，家家戶戶忙著祭祖宗、拜大年。
空氣裡飄著燒蒼術的味兒，據說能辟邪，大人小孩都得喝上一碗蒼術湯。
巧手的主婦們用白麵捏成小蛇的模樣，還有炒得焦香的黑豆，煮得圓滾滾的雞蛋，都是祭祀的貢品。
門上掛著兔兒爺的頭像，也是圖個吉利。
孩子們最高興，穿新衣，放鞭炮，還能喝到甜滋滋的椒花酒，說是能“辟一切疫病不正之氣”。
五更天那會兒，街坊鄰裡還會隔著牆頭互相喊：“賣與爾蒙懂嘍！”把一年的糊塗事兒都賣掉。
汴京府更是放了三天“關撲”，街頭巷尾擺滿了攤子，人們拿著各色玩意兒賭輸贏，吆喝聲、嬉笑聲，能傳出二裡地去。
這股子熱鬨勁兒，得一直鬨騰到正月初七才消停。
可這一切，都跟暗道裡的王爺趙曙他們沒半點關係。
向平辦事周全，逃跑前就備足了乾糧清水，省著點用，撐個十天八天不成問題。
牛肉乾、麵餅子、醃菜疙瘩，還有幾小壇子水。
初一這天，外頭王府門口雖然還有幾個禁軍的影子在晃悠，但比起前幾日的劍拔弩張，氣氛明顯鬆快了不少。
向平提議：“王爺，要不……咱們今兒個先回府裡待一天？也沾沾這過年的喜氣，讓您也鬆快鬆快。”
王爺心裡也癢癢啊，這暗無天日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可小山子比較謹慎：“向大哥，還是再等等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皇城司那幫孫子留了暗樁，在府裡守株待兔，咱們這一出去，可就前功儘棄，自投羅網了！”
鬼見愁也點頭：“小山子說得對，安全第一。這節骨眼上，不能出半點岔子。”
王爺歎了口氣，擺擺手：“罷了罷了，就依你們。安全為上。”心裡卻像壓了塊大石頭。他堂堂一個王爺，竟淪落到在陰溝裡過大年，這叫什麼事兒啊！
這暗道，是王爺早年間以防萬一偷偷修建的，裡麵還真收拾出了一間能落腳的石屋，有石床石桌。
可畢竟是在地下，那股子陰冷潮濕的勁兒，直往骨頭縫裡鑽。
空氣也悶得很，點著油燈，火苗都蔫了吧唧的。待久了，胸口發悶，頭也暈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沒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