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到,陸羽鴻把陳婉君綁了之後,叫安迪送回玫瑰園。他自己在陳婉君的辦公室把一眾頭緒理得差不多了之後,給墨心打了一個確認電話。在得到了墨心幾乎肯定的否定回答之後,他久久徘徊在那些文件資料麵前,不知如何應戰。
暮色漸沉,夜已至半。陸羽鴻終於鼓起勇氣回到玫瑰園。他靠立在臥室的窗台上,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陳婉君。從蘇鈺出現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天底下沒有這麼巧的事。臨安項目他可以讓,要動陳婉君他做不到。如果是齊墨來搶,他還真的可能會退出。但對方是蘇耀文,是可以做陳婉君爹的人,再有身份地位,也是聲名狼藉的惡徒。現在蘇耀文麻煩在哪裡?他在精神領域也很牛。陸羽鴻雖然在電話裡對墨心說,他不會像他那樣忍,但實際上,他的心裡根本沒底。如果黑衣人勢力的背後真的是蘇耀文,那這一次就是他跟墨心聯手,也是毫無勝算。
這時候,床上的人動了。陳婉君睜開眼看了陸羽鴻一眼,然後緩緩坐起,背過身去,對陸羽鴻說道:“幫我解開吧,我不會走的。”
陸羽鴻在心裡冷笑一聲。他傍晚在那種情況之下綁了陳婉君,陳婉君從會館一直掙紮到車裡,最後不得不將她腿腳和嘴巴都捆上,讓她完全動彈不了她才安靜。現在這個人,醒過來時候的神情是如此平靜,眼神是如此溫柔,講話是如此的客氣,不用猜都知道,他綁的時候綁的是陳婉君,現在回來的人,已經成了時念。
時念見陸羽鴻依然靠在窗邊,久久不動。就慢慢挪到了床邊,然後走下了床,緩步行至陸羽鴻麵前。陸羽鴻緊咬牙關,雙手扣在冰冷窗沿,盯著她一動不動。就在時念抬頭向他的唇邊貼近之時,陸羽鴻轉過臉去,冷冷說道:
“我對你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底線。”
時念知道陸羽鴻遲早會認出她,但是她沒有想到這麼快。即便如此,她還是順勢靠在了陸羽鴻的身上。
陸羽鴻根本無法接受時念對他的身體觸碰,下意識將她推開,然後猛然捉住她的腰,將她重重地摔到床上。
“把她……”
陸羽鴻突然心痛到說不出話。如果之前他還可以認為是時念未經陳婉君允許自私挪用她的身體,那麼此刻,在陳婉君一次又一次有意無意的試探之後,在今天這樣一個環境之下,他可以肯定是陳婉君自己不願再回來。
他牙關咬住了痛苦,吃力地吐出一句關鍵:“把她……叫回來。”
再軟的床,也經不起用力的摔。時念覺得自己的腰似乎被摔麻了,完全動彈不了。想到她在陸羽鴻麵前永遠如此狼狽,她不禁再次傷心落淚。
同是天涯淪落人。陸羽鴻看見時念的眼淚,突然生出一絲憐憫。他替時念鬆了綁,然後退到臥室的一角,在閱讀椅上坐了下來。他需要讓自己儘快冷靜下來,思考出讓陳婉君回來的辦法。
時念抱頭在他的床上哭了很久,很久。啜泣停止之後,她終究問出了那個縈繞在她心頭多年的遺恨:
“為什麼不可以是我?”
“如果我知道怎麼在那裡殺人,我現在已經把你捅死了。你如果再不走,我就把我自己捅死。”
陸羽鴻說完,打開書桌的抽屜,取出來一把裁紙刀。
“我不管現在是在現實也好,在你的幻境也好,我不能動她的身體,但是我可以動我自己。”
時念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抓住了他手上的刀。
“不要乾傻事啊!你不要乾傻事啊!她在那裡抱著人家的大腿求人家娶她,你卻在這裡為她而死嗎?你為什麼要這樣虐待自己!作賤自己!她有什麼好的!她從來沒有愛過你!”
陸羽鴻聽見時念如此繪聲繪色的形容陳婉君的求婚畫麵,聽見多年來他始終不願意承認的那些事實,他想努力說服自己時念不過是以言語相激,但他還是難受異常。
“不是的!
她對我是有感情的!
她說過會珍惜我的!
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
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你的!”
陸羽鴻低頭,眼神落在那把裁紙刀上,鬼魅般的地心引力拉出了陸羽鴻眶中的淚水,和他那份留存在心中自欺欺人般的執著,他緩緩念道:
“她也是愛我的。”
陸羽鴻的眼淚滴到時念握刀的手上,時念想替他擦淚,伸出的另一隻手卻立刻被陸羽鴻打掉。
“你不要碰我!!!”
陸羽鴻再一次對時念怒吼。然後他又低頭,一邊哭一邊用力掰開時念握刀的手。可是,時念把手抓在刀刃處,陸羽鴻卻又不敢使勁,因為這雙手,是他曾經日夜嗬護的手,是陳婉君的手。陸羽鴻一個一個指頭去掰,時念卻越握越緊。血滴從刀刃滑出,陸羽鴻看見陳婉君的身體被她這樣傷害,心痛如絞。他不得不鬆開了手。時念立刻丟掉刀,擁抱住了陸羽鴻。
“我會好好愛你的,把她欠你的都還給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替她來愛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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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念在陸羽鴻的耳邊說完這些話,雙唇就在他的耳後頸間亂動了起來。陳婉君從來沒有這樣迫切和主動過,陸羽鴻被她親得意亂情迷。就在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摟住了時念腰身的時候,時念停下了狂吻,對陸羽鴻說道:
“讓她永遠留在那裡吧,我會讓你開心的。”
時念說完這句話,想要繼續與陸羽鴻親熱,但陸羽鴻卻用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翻身壓在了床上。
這句話,使陸羽鴻徹底清醒。陳婉君就算可以被替代,也絕不是時念這樣的人。他怎麼可能讓陳婉君留在那裡!他怎麼可能讓這樣邪惡的人占據陳婉君的身體?他怎麼可能犧牲掉陳婉君的自由,僅僅是為了自己開心?而且,就算剛才時念做了陳婉君從來不曾做過的舉動,他真的開心了嗎?
他看著眼前人的眸子,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花紋,一模一樣的顏色,為什麼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這個人根本不是陳婉君。他隻要看上一眼,就沒有辦法再跟她親熱。
他再多看兩眼,他甚至感覺到了自己心頭燃起的憎恨:他怎麼會被這樣的人愛上!時念就是那種天生性惡之人,哪怕她真的愛了他,她也還是一個邪惡的人。她邪惡且自私。妄想奪取陳婉君的身體,奪走她的一切,甚至包括他的身體他的愛。
陸羽鴻剛才差一點就被她迷惑到了。
以死相逼是逼不成了,陸羽鴻知道時念是不會主動離開的。她一定會尋求一切辦法搞定自己。她可以用毒,用催眠,用太多太多方式把他變成她的傀儡,變成一具行屍走肉。陸羽鴻知道以他的能力,已經救不回陳婉君了。
為今之計,陸羽鴻不得不選了最後一條路,做了一個他最不願意做的決定:
他掏出兜中手帕把時念的嘴巴堵了起來,又將她五花大綁之後,帶到了錢江府。
兩人到了錢江府,開門看見墨心穿著一身運動服,頭戴一頂棒球帽,拉著行李箱正要出門。
陸羽鴻知道墨心沒有食言,隻不過在這場角逐中,自己從一開始就是輸家。
“下午閉館之後,蘇耀文又來了一次,給她送了張房卡。她當時就要去赴約。我不讓她去,就把她綁了起來。回來之後人就沒了。現在這個人是時念,趕緊想辦法把陳婉君換回來。”
墨心知道時念不能離開靜鬆齋太久,他心算了一下時間。在他還沒得出結論之時,玄靈已經開口告訴了他:「按照靜鬆域和人間時間的換算方式,以玫瑰園到錢江府的距離估算,哪怕她從一進入陳婉君的身體就立刻被帶過來,也必須在路上就返回。你還算個什麼?猶豫個什麼?」
墨心放下行李箱,看了兩人一眼,然後轉身走進廚房拿出了一把骨剪。
眼見墨心要給時念鬆綁,陸羽鴻連忙拉住,再道:“她是時念!”
墨心一邊伸手去剪陳婉君胸口的繩子,一邊道:“你再看看她是誰。”
坦白講陸羽鴻在被時念迷惑過那麼一刻之後,他這一路都沒有再看她。也不是不敢看,他是真的不願看。好像多看幾眼,他就會被時念的眼眸和神態惡心到吐一樣。
此時他被墨心這樣一說,才抬正眼再看陳婉君。但陳婉君的所有心思,根本不在陸羽鴻身上,她的目光始終牢牢鎖死墨心。陸羽鴻心中掠過一絲寒風,泛起陣陣淒涼。沒錯,時念的眼睛裡隻有他,而陳婉君的目光中,永遠隻有墨心。
陸羽鴻走到陳婉君身後,默默伸手,解開了她嘴巴上的綢帶,拿掉了她嘴裡的手帕。就在陳婉君的上半身獲得自由的瞬間,她猛烈地扭動起雙肩,同時既跺腳又搖頭,發絲飛揚,唾沫星子飛濺,朝著墨心怒吼道:
“你這個混蛋!又要偷偷摸摸的走?!!!又要拋棄我就這樣走?!你要走到哪裡去?你要躲我躲到什麼時候!你信不信我分分鐘死給你看!你敢再走一步!我就當你死了!我就立刻死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