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麼樣才算是結果?結婚生子就算是結果嗎?他們沒有在一起,也是一個結果。”太元道。
“但我不要這樣的結果!”
陸羽鴻啪地一聲,將杯帶酒一並砸向遠處。酒液濺在地毯上,暈開深色的漬痕,真像張春燕死時琵琶邊開出的血花。
陸羽鴻此刻是悲痛的,太元的話,深刻的點醒了醉酒的他。他終於知道自己在難受什麼。他就一個普通人,他要的愛情就是跟白頭鷹一樣,他就是需要一個伴侶,跟她結婚、跟她生孩子、跟她風雨同窩養孩子,生死同在過一生。對他來說,隻有這樣的感情才是結果!是陳婉君讓他的愛情覺醒,讓他明白自己這一生要什麼,但是她卻走了。她不止走了,還要把他們之間的羈絆拆解到一絲不剩!
“是,跟我沒關係。他們的感情跟我沒關係,你也跟我沒關係了。”
陸羽鴻重新拿起一隻杯子,又倒了一杯酒,滿口悶下之後,繼續說道:
“你把我給你的東西,都悉數還了我,我真是應該感謝你,這樣將來我的老婆才不會因此誤會我們之間還有什麼。”
太元恍然:“噢,我知道了,你不是因為弦五的死在傷心,你在難過她今天失約了?”
陸羽鴻沒有搭理太元的醉話,繼續講道:“我想要一個在乎我的人,會因為我跟其他女人在一起而吃醋的人。會對我發脾氣,會無理取鬨的女人。”
“彆傻了,那樣你會很累的。”太元又將一杯酒滿口悶下。
“我不怕累。我怕沒機會累。”陸羽鴻仰麵繼續說道。
“看來你是真的喜歡她。真是緣分啊!這麼短的時間。”太元隨便接了一句。
“是啊,很喜歡很喜歡。”陸羽鴻的聲音越來越平靜,好像在陳述一件已經翻篇的陳年舊事:
“可是,她從來不會吃醋,也不會無理取鬨,就算她在我懷裡的時候,她的心裡還是想著彆人。”
“……”
“我每一次都小心翼翼,我抱緊她的時候我都不敢喘氣。因為我怕自己稍一呼吸,就會把她抱到窒息。”
“……”
“我看見她傷心,我的心就很痛。我看到她為了我,把自己弄得一塌糊塗,我就恨不得把自己殺了。可是我又舍不得,因為我不想離開她。我們攜手青天,我好想那天就是我的歸宿,這樣我今天就不會如此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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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再一次轉臉望向陸羽鴻。她沉默仰頭,再一次一口氣喝下一整杯酒。
她真的太天真了,誠如安迪所言,陸羽鴻的愛情是從遇到她的那一刻就開始的,持續了十年。他是不可能輕易移情彆戀的。就算他今天迫於家庭壓力跟其他人結婚了,他的心裡也永遠都會有她的一席之地。安迪甚至斷言,陸羽鴻不可能跟其他任何一個女人結婚,太元在離開他的那一刻,也就等於奪走了他的一切。他不會選擇回家,也不會去爭繼承權。陸羽鴻終將一無所有在孤獨中死去。
“少夫人,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是拋開一切世俗用愛的本能在愛你,我想隻有是少爺。”
連續幾杯烈酒猛然下肚後,情緒瞬間上頭,安迪的話再次縈繞耳畔。太元的熱淚隨即湧出,完全收拾不住。她仰天長歎道:
“人心難測,心口不一。有的人說著實話,卻讓人以為是謊言。有的人說著謊言,偏偏聽上去就像大實話。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真相!真相也根本就不重要!情感才是關鍵的!人類為什麼要發明語言這種東西!語言隻能導致猜疑、隔閡和紛爭,限製文明的發展!”
陸羽鴻轉臉盯著太元,在陸羽鴻看來,他似乎永遠也跟不上陳婉君的思維,莫名其妙的為什麼會講到“語言限製人類文明”?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他以為她也醉了,而且是心係眾生的“神母”醉了。
太元不再背靠沙發,她往前挪了挪,側過身盯著陸羽鴻問道:
“為什麼要騙我?”
是啊,這句話或許是她這幾天以來,最想說的話了。她在心裡無數次選中這句話,又無數次把它們丟進回收箱。她想問浮黎,為什麼要騙她?她想問玄靈,為什麼要騙她?她想問芍藥,為什麼要騙她?她想問安迪,為什麼要騙她?她想問一問身邊每一個曾經欺騙過她或者正在欺騙她的人,為什麼?
最終,這句話,卻吐在了一個從來不曾騙過她的人身上。
陸羽鴻放下靠在沙發背上的雙臂,坐到太元身邊,低頭說道:“那天開個玩笑,以為你會問。誰知主動解釋的機會,你也沒給。”
“我現在給。”太元拿著酒杯碰了一下陸羽鴻,示意他繼續。
“我沒有相親,我也沒有女朋友。我今天沒有約會,不去你家吃飯,是不想看見你們倆在一起,我難受。”
“那你上次說晚上有事,其實不是相親,是單純的為了解決生理需要嗎?”
陸羽鴻皺了一下眉頭,罵道:
“你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太元:“你有沒有想過這樣會傷害到兩個人啊!”
“我沒有啊!”
陸羽鴻大叫,急的直跺腿。他又委屈,又不知如何解釋。他就不是那種會出去鬼混的人。雖然說,他可能“技術”上是不太好,那是因為他練的少啊!他跟陳婉君,說說是在一起還蠻久了,但實際真正發生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太元引用了《紅樓夢》中紫鵑的原話,繼續罵道:“天下烏鴉一般黑,豈有兩樣的!”
“我又不是烏鴉。”陸羽鴻丟下一句,挪了下屁股,憤憤轉過身去。
“他們是!”太元恨恨然道。
“什麼啊!你在說誰啊?”
陸羽鴻又回過頭。他突然敏感的想到那些豔照。他不泄露,不代表始作俑者不會千方百計讓她知道。但是,齊墨他不行的啊!陳婉君知道的呀!陸羽鴻結結巴巴揣測道:
“齊,齊,齊墨?!他,他,他……”
太元搖頭,抬手製止道:
“他不是齊墨。齊墨已經被我殺了。”
陸羽鴻如果不是特彆清楚自己的酒量,他肯定以為自己是醉了,醉得開始產生幻聽了。他這才明白太元不願意去搞畫室和美術館的原因。他沉默盯著她高高仰起的頭,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半晌,太元才把頭放下,她看著陸羽鴻,此刻眼神竟比得剛才的陸羽鴻更加消沉,黯然而又異常平靜,堅定地對陸羽鴻說:
“齊墨早就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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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案:
【1】《艽野塵夢》
《艽野塵夢》是近代湘西軍閥陳渠珍1882—1952)所著的回憶錄,以日記體形式寫成,成書於1936年。“艽野”意為偏遠荒涼之地,“塵夢”則暗喻往事如塵煙般虛幻,全書兼具文學性與史料價值,被譽為“中國版《魯濱遜漂流記》”。
故事梗概:作者以親身經曆講述了1909年至1912年間的傳奇經曆。作為清軍軍官,陳渠珍奉命進入西藏,參與平定當地叛亂,期間與藏族少女西原相識相戀,西原隨他征戰,成為他的伴侶與精神支柱。後因局勢動蕩,他率部穿越青藏高原無人區,曆經嚴寒、饑餓、疾病等生死考驗,西原始終不離不棄。最終,部隊抵達西安,西原卻因天花病逝。陳渠珍在書中詳細記錄了藏地風土人情、行軍艱險,更以深情筆觸刻畫了與西原的生死之戀,全書在西原去世後戛然而止,字裡行間滿是失去摯愛的悲痛與悵然。
【2】“天下烏鴉一般黑,豈有兩樣的!”這句話出自《紅樓夢》第五十七回。
在這一回中,紫鵑為了試探寶玉對黛玉的感情,故意編造了一個謊言,說黛玉要被接回蘇州老家。寶玉聽後,反應強烈,幾乎陷入癡呆狀態。紫鵑的這番話,是在與寶玉的對話中,用來形容那些不懷好意、說壞話的人,暗示這些人就像烏鴉一樣,都是一個樣,沒有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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