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元二十年秋,月臨霞光映林,深綠色的林檎樹上,結滿數不儘的紅果。
棲樂剛回月臨不久,便主動上山守果,這一日,她的機關微動。
她從帳篷中醒來,深入林間,編織的細網中兜著一個少年。
在看到他的麵容時,愣了一下,長相跟雲闕曾經提起的曦王世子越欽一模一樣。
曾經的紙片人,如今活靈活現地出現在她麵前。
唯一不好的是,他似乎瞎了。
身上血跡斑斑,遇此境況,不見絲毫混亂,好似在等待時機。
雲闕同他多年未見,難保他還是雲闕口中那個良善真摯的少年。
堂而皇之放他下來,恐有性命之憂。
棲樂思索過後,仰頭道:“瞎子少年,跟你商量個事情,我放你下來,你不許殺我?”
“除非你幫我治療眼睛。”少年平靜,有種勝券在握的自信。
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
定然是來自男女力量懸殊。
棲樂腹誹道:“你是不是忘了現下你才是被困之人,還討價還價。”
少年依舊平靜:“我隻是誤入姑娘陷阱,並未行偷盜之事,你遲早都得放我,算不得保命的條件。”
“算你好運,遇見我。”棲樂一邊鬆開捆在樹上的繩子,一邊稱讚自己功德無量。
少年才從網中鑽出來,想起適才姑娘來得快,便道:“你就住這山上?”
“差不多。”
少年聽著她的聲音也就十三十四歲的樣子,謹慎一問:“你爹娘不管你?”
“你我還沒有熟悉到過問家事的地步。“棲樂知道他的顧慮,又道:“你放心,我不會透露你的行蹤。”
“諒你也不敢,反正我不介意多送一個亡魂去閻王殿。”
棲樂癟了癟嘴:“這麼厲害,還不是中招了。”
少年聽著聲音,望向棲樂:“你廢話真多。”
棲樂簡直無語,剛才出門應該卜卦,早知道是凶,就應該吊他一晚上。
不過雲闕說,越欽過得苦,你以後碰見他護著一點。
算了,就當是還雲闕的恩情。
棲樂從一旁撿起一個棍子,伸過去:“你抓住這個棍子,我帶你去我的住處。”
少年一抓住棍子,棲樂緩步帶他往住處走,那是她回月臨後根據記憶中的樣子,搭建的小屋,此時院內正是桂花盛開的時節。
棲樂待他進屋,然後點亮了桌上的燭台,此刻她徹底看清少年的模樣。
他的發絲微微有些淩亂,並不影響他的容顏。
五官精致得像是造物主特意雕琢一般,縱然身穿一襲沾血的灰衣,依稀卓然不凡,勝過她見過的所有男子。
忽而有些可惜,畢竟這人說話不討喜。
少年依稀能感覺到了一個新地方,院內的桂花很安神,他道:“這是你的住處?”
棲樂:“是的。”
少年很是乾脆地道:“我不住你的閨房,其餘隨你安排。”
說得好像她大公無私地要奉獻出閨房不可,棲樂淡淡道:“我在隔壁的藥房給你搭一個下榻之地。”
話音剛落,少年又問:“你真得會醫?”
棲樂被他問得有些煩,玩笑道:“我會解毒,所以你小心點,保不準哪天我就給你再下一種毒。”
越欽冷笑:“在毒發身亡之前,足夠殺你。”
棲樂無所謂道:“好像也不錯,黃泉路上有個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