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很快,整棟公寓再次被濃鬱的霧氣籠罩在其中。
鐘誌兵麵前的飯桌已經擺滿了菜,但廚房裡的中年女人依舊還在忙活著炒下一道菜,像是想要把自己會的拿手菜全部都拿出來。
“祁祁,你要是餓了就先吃,媽快炒好最後一盤菜了。”中年女人朝鐘誌兵喊道。
鐘誌兵朝中年女人在的方向,顫聲回道:“媽,我等你一起吃。”
鐘誌兵看著麵前的一大桌子豐富菜,吞咽了下口水,不是因為菜勾起的饞意,而是因為過度的緊張和害怕。
鐘誌兵到的時候,這裡的門是虛掩著的,裡麵一點動靜都沒有,寂靜得讓人覺得害怕。
直到他硬著頭皮推開門,屋內的一切才觸發了某種機製運轉了起來。
客廳的電視聲,廚房的炒菜聲,以及女人心情愉悅的哼曲聲。
正如蘇向晚所說,這是一個難度不大的任務,中年女人看見鐘誌兵進來後,就像是忘記了他們下午才見過麵,直接就把鐘誌兵當成了她的兒子。
讓他乖乖地坐在飯桌前等待飯菜做好,這一切看起來都很普通,甚至還有一種獨屬於家庭的溫馨感。
但鐘誌兵從進來就開始覺得不安,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直到看著麵前一大桌豐盛的菜時,才忽然察覺到為什麼不對勁了。
鐘誌兵的鼻尖動了動,臉色霎那間變得蒼白,額頭上立刻浸出了冷汗。
麵前的飯菜不但沒有獨屬於飯菜的香氣,反而仔細去嗅的話,隱約可以聞到一點腥臭味。
這到底是什麼。
中年女人將最後一盤菜端出來放在桌子上,拉開鐘誌兵對麵的凳子坐了下來,似乎沒有看見鐘誌兵煞白的臉色,拿著筷子,夾起擺在中間的那盤魚的眼珠,放在了鐘誌兵的碗裡。
中年女人滿臉關切道:“祁祁,媽媽記得你最愛吃魚的眼珠子了,快嘗嘗媽媽的手藝。”
鐘誌兵低頭看向碗裡的魚眼珠,那一瞬間,鐘誌兵險些克製不住翻湧而來的恐懼感。
他放下了筷子,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這裡,但硬生生製止了自己。
鐘誌兵再次拿起筷子,不知道是手太抖的原因,還是因為碗裡那顆的明明是人的眼珠子太滑的緣故,他夾了好幾次才成功夾住。
“媽,媽媽辛苦了,今天是媽媽的生日,給媽媽吃。”鐘誌兵說完,像是丟燙手山芋一樣,把眼珠子飛快的夾到中年女人的碗裡。
中年女人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吸溜一下就將那顆眼珠吞入口中,像是嚼奶茶裡的爆珠一樣,隻是這是顆特大版的“爆珠”。
隨著咀嚼的動作,“爆珠”終於爆開,黃褐色的液體從中年女人的嘴唇流出。
鐘誌兵立刻聞到一股直擊天靈蓋的腥臭味,喉嚨滾動,試圖將那股惡心引發的反胃感壓下去。
要冷靜,要冷靜,冷靜一點才活下去。
鐘誌兵快速思考著對策,在中年女人已經嚼完那顆眼珠,在拿紙巾擦拭嘴巴時。
鐘誌兵終於想到了對策,大概是因為有了對策,鐘誌兵手沒有這麼抖了,他將每一道菜都夾了一點到中年女人的碗裡。
排骨、雞翅、肉丸……
落在碗裡時,變成了血淋淋的手指、內臟、耳朵等。
在堆滿了中年女人的碗後,才試出了幾道相比較而言還可以吃下去的菜。
“祁祁,怎麼光給媽媽夾了,你也要嘗嘗媽媽做菜的手藝呀。”中年女人依舊還是那副滿臉慈愛的笑意模樣,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鐘誌兵。
“好。”鐘誌兵說完朝那盤雞蛋炒苦瓜夾一小筷,放在碗裡後苦瓜還是苦瓜,隻是雞蛋沫變成了泥土。
鐘誌兵心一橫,將苦瓜塞進嘴巴裡。
苦瓜本身的苦味與土腥味混合在一起,本能的想要嘔吐,但巨大的求生意誌還是讓鐘誌兵咽了下去。
鐘誌兵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醜的笑容,“媽做的菜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吃。”
話音剛落,鐘誌兵僵住了,耳邊嗡地一聲,渾身上下的細胞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寒氣直冒。
中年女人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取代而之的是冷漠,看著鐘誌兵的目光不再慈愛,如同像是看一具屍體。
“你什麼時候愛吃苦瓜了,我記得你小時候最不喜歡吃的就是苦瓜。”
“你是誰?為什麼冒充我的兒子,明明他最不喜歡吃的就是苦瓜,可你偏偏說這道菜最好吃!我兒子去哪裡了!”
頭頂上的燈光不停的閃爍著,隨著燈光的閃爍,桌子上的飯菜撤下了虛假的掩飾,滿桌子的破碎的肢體與腐爛的菜葉。
中年女人消失在了麵前,房間裡頓時陷入漆黑。
鐘誌兵能感覺到身後出來的冰冷,一雙帶著鋒銳指甲從他身後伸出,撫摸著他的臉。
“祁祁祁祁,我的孩子,你在哪裡,媽媽好想你。”中年女人喃喃著。
那雙冰涼的手往下劃,就當鋒銳的指甲快觸碰到脆弱的喉嚨的那一瞬間時,中年女人停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