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賣個豬,賣個大肥豬。上午,我和爺爺去公社收購站賣豬去了,賣豬,生產隊裡沒有車,我和爺爺趕著豬去的。豬,賣了個二等,四毛七分五一斤,賣了九十多塊錢,豬賣完了,我和爺爺拐到供銷社,爺爺花了八毛錢裝了一斤散酒,還花了一毛五買了一盒煙,最後,爺爺給我買了兩毛錢的糖塊,爺爺高興夠嗆,我也很高興,爺爺說,這回還抽上洋煙了。
賣完豬了,我和爺爺在供銷社出來,找個樹蔭地方歇了一會兒,爺爺抽著煙,笑著說,這個豬賣的不太合適,要擱家抓住,搞牛車馬車上拉著來,還能多買一塊多錢。爺爺說,我問爺爺咋回事,爺爺說你不看到了嗎?咱把豬趕到收購站了,都進豬圈了,那收購站的幾個人,抓豬炮稱,那老常,抓住豬,給豬蹄子一綁繩子,摁著豬肚子了,把那豬摁的尿了一大潑尿,豬尿完尿,他們才跑的稱,要是咱在家,就抓住豬,搞馬車拉來,到了這收購站,就不用抓豬了,就直接抬著豬炮稱了。爺爺說,我笑,我說爺爺,這賣豬還有這麼大的學問?爺爺說,學問,孫子,家軍,咱是和那收購站的,管驗等老常沒有啥親戚,要是和他有親戚,咱今個這頭豬就能驗上一等。要是驗上一等,咱的豬一斤就又能多賣二分錢。這一頭豬,就能多賣三塊六七毛錢。
下午了,我和爺爺走回家了,俺爹和俺大哥鏟地早就走了。爺爺和我都餓夠嗆,俺娘說,家軍,你和你爺爺去賣豬了,你們爺倆,手裡還掐著錢,咋不在供銷社給你爺爺買點餅乾槽子糕吃啊?還叫你爺餓著回來?我說我沒想起來,爺爺說,他問了,供銷社管啥吃的都沒有。俺娘說,那就是你爺倆沒有吃好東西的命。俺娘說著就給我們擀了麵條。
晚上了,俺爹和俺大哥乾活都回來了,大哥一進屋就問豬賣了多少錢,我說賣啦九十多點。大哥給俺娘說,娘,你得給我十塊錢,我得買一雙球鞋穿。娘說,傻孩子,你要買球鞋穿,你不要媳婦了。大哥鞥的一聲笑了。娘說,家德,你爺和你三兄弟,今個去公社收購站賣豬,這麼個大熱天,七八裡地,趕著豬去的,到那賣完了豬,有了錢,手裡攥著一大把錢,到供銷社裡轉了一圈,爺倆硬是連一口餅乾都沒舍得買點吃。
“哎呀,我謝謝俺爺爺了,也謝謝三兄弟了。”
吃完晚飯了。俺娘和俺爹開始嘮嗑了。俺娘說,咱家喂得這個大的豬賣了,就剩下兩個克朗了?咱還賣豬崽子不了?
“買呀?怎麼不買呢,這回年頭好了,隊裡分的口糧也夠吃了,推磨,磨米磨麵,剩下的糠皮也多了,咱得用糠皮多喂幾個豬呀。”
“那你也沒提前說要買豬崽子呀,這些日子,你光說把咱要賣的這個豬育肥了,育肥了賣了。你要早說,昨天,咱西邊老邱家,老母豬下的豬崽子開窩,咱就抓兩個了。”
“啊,我知道他家豬崽子開窩,我沒太看好,豬秧子不咋地,還要現錢。”
“要現錢,他爹,誰家的豬崽子開窩,不要現錢呀?那你不會給他說,咱抓他家的豬崽子,就欠幾天,就上公社收購站賣豬,咱賣了豬就給他家錢了嗎?”
“啊,說我到會說,關鍵是我就不想用買這個豬的錢,再買豬。我心思,好不容易喂頭豬,喂了一年多,把一個豬養活大了,剛賣了,賣了七十塊八十塊的,轉手,再去買兩個小豬崽子,再花四十五十的,那家裡也沒剩啥了。”
“那你說咋辦呀?你不想花現錢?”
“我想買那往外賒的豬。”
“他爹,你想買往外賒的豬,那樣的豬好買嗎?”
“好買不好買,我現在這不正在琢磨的嗎?我估計差不多。”
“哦,琢磨,咱屯子有嗎?咱屯子春天這一陣子,這是我知道的,像南麵一隊的老劉家,像西麵昨天老邱家,豬崽子出窩,賣的都挺快。還都是拿現錢買的。”
“啊,我不準備在咱們屯子裡買。我琢磨的是富士屯子,富士屯子咱二大娘那,我給她捎去信了。我告訴捎信的那個人了,讓他告訴咱二大娘,我說咱想賣豬崽子,叫她給留心一下,看誰家老母豬下的豬崽子,開窩了,往外賒,讓二大娘問準了,給咱捎個信來,告訴一聲。等著吧,等著富士屯子要是行了,咱就去。要是富士屯不行,賒不了,那我就聯係沙崗。”
“賒,那可挺好。他爹,你要是能賒,咱買倆豬崽子,不用花現錢,那這這回賣的豬錢,咱還能攢下幾個。”
“就是啊,你不說老大,家德,到今年都二十了嗎?該說媳婦了。打算到今年年底,生產隊結了賬,分了紅,看看,能不能分點,就想把錢湊活湊活,弄在一塊,叫家德拿著回山東說媳婦嗎?是吧,家德?”
“啊,我到年底看看,看看上級在冬季征兵的情況,等著征兵來了,我就報名,我想當兵去,等著我報上名了,我要檢查上了,那我就去當兵去。我報名了,我要是檢查不上,那我就乾脆回老家說媳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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